“當年祖父祖母離世後,本就應該分家,念及三妹妹和四弟尚年幼,便拖至今日!”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不散的筵席!弟弟妹妹長大了,到了婚嫁的年齡,到了該分的時候!總不能靠我一輩子?”
“今日當著列祖列宗的面,三嬸將金庫鑰匙交出來,和二嬸一起搬出成國公府,自立門戶吧!”
傅稹高聲說話,整個祠堂靜若無人,他聲音起伏不定,隨著他幾聲高音,二夫人和三夫人摒住呼吸。
靜默許久,大夫人率先開口說:“吉時到了,先上香吧!這事後面再議!”
“現在議!”傅稹沉眸,異常堅持。
三夫人臉白如鬼,和傅裕對視一眼,趕忙道:“其實我覺得國公爺說得在理,如今外面傳了些風言風語,親事想必不好辦了!國公爺就一個妾室,領著祭拜祖先也沒什麼不妥!”
“對對對!”二夫人趕緊附和道,“吉時已到,先祭拜祖先,分家太突然了!不急於一時,可以過段時日再議!”
“你們真是牆頭草!”大夫人氣得轉身就走,眼不見為淨。
“既然二位嬸嬸沒意見,還有誰有意見?”傅稹看向傅湘和傅裕。
兩人皆是低著頭,不敢說話。
傅稹勾唇,衝司蘊笑了笑,牽起她的手跪在蒲團前。
柳管家面帶笑意,主持祭禮儀式。
上過香,行過跪拜大禮。
傅稹仍有儀式沒結束,司蘊立在角落,靜默等候。
柳管家湊到司蘊身側,悄聲道:“你們這樣就算過了祖宗,跟成親沒什麼分別了!國公爺待你真是不錯!”
司蘊瞥一眼柳管家:“可我連府門都出不去,這些只是他以為的好!”
“你這個傻子,哪個女子嫁人還能有自由?不都困在後宅裡嗎?”柳管家難掩喜色,叮囑道,“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趕緊生下一兒半女,三年抱兩,五年抱四!”
司蘊呼吸一滯:“把我當母豬嗎?”
“你乾孃說過,你是個有福氣的,母豬都沒你能生!”柳管家笑著揶揄。
司蘊:“……”
倏地,柳管家斂去笑意:“不過分家茲事體大,還是要慎重,會惹人非議!倘若真想分家,要回中饋之權,只怕二夫人三夫人不會同意!”
“放心,他嘴上說分家,不過嚇嚇她們而已!分不了的!”司蘊垂下眼,前世他到死都沒分家,不過只是要回了中饋之權。
傅稹是個什麼事都愛往自己身上攬的人,他身為成國公,這一家子婦孺,就算他再看不慣,也不會坐視不理。
春日漾漾,斜照而下。
祭禮結束。
二夫人和三夫人立在不遠處的樹下,目送著傅稹和司蘊離開。
“聽說他們正急著揣崽!真等她懷上了,分家就分定了!二嫂,我早已在府外接了宅子,你早做打算了沒啊?不會要搬到莊子上去吧?”
三夫人眼中難掩鄙夷之色,補充道:“那湘兒的婚事可就真難了!”
“要分家,家財也該分一分,我哪有什麼打算?”二夫人咬碎了牙,成國公府三姑娘叫得好聽,卻是連份得體的嫁妝都沒有!
三夫人諷笑道:“二嫂天真!成國公府世代忠良,哪有什麼家財?皇上賜下的官田倒能有些收益,可就算把御賜的官田分給你,一旦被發現,立刻就會被朝廷收回去!”
“我不信!沒有家財,怎麼撐得起府裡這麼大的開銷?莫非都被你貪了?”二夫人不客氣地斥道。
三夫人暗罵一聲蠢貨,嘴上卻耐心道:“府裡的開銷都依仗著成國公的年俸!前些年你掌中饋虧空了不少,光補你的窟窿就補了好幾年,婆母在世時,耳提面命,不準在外行商,我可不敢亂花銀子!”
“沒有家財,我不分家!”二夫人慌了。
“恐怕由不得你!”三夫人作勢要走。
二夫人拉住三夫人,恨聲道:“都是傅家子孫,憑什麼都是他傅稹的?就算要分家,也不能現在分!至少要湘兒成婚,府裡給出嫁妝才能分!”
三夫人挑眉:“司蘊可說了,她掌中饋,第一件事就是查賬!你的爛賬要被查出來,別說分家產要嫁妝了,你還得往裡貼錢!”
“我哪有銀錢?”二夫人兜比臉還乾淨,為了維持體面,每月府裡給的月例銀子,都攢著給傅湘買行頭。
“今日傅稹鬧這麼一出,想來是幫司蘊立威,只等她生下孩子,坐穩地位,分不分家就由不得我們說了算了!”三夫人掰開二夫人的手,施施然離開。
身後傳來一道很低的聲音,帶著憤恨的語氣。
“那就讓她生不出孩子來!”
…
午後。
楊樓街,瓦肆。
人滿為患。
五湖四海的雜耍藝人齊聚在此,空地都被徵用,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人。
時不時爆發出吆喝聲。
二樓觀景臺。
“坐在這,光看有什麼意思?”司蘊氣鼓鼓地趴在欄杆上,嘟囔一聲。
傅稹坐在雅間的太師椅上,嘬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樓下的想上來,樓上的想下去!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懂得珍惜手裡擁有的東西!”
“你懂珍惜?”司蘊不滿地輕斥。
“我懂啊!”傅稹滿眼笑意,“這位置,正對著舞臺,天一黑,舞臺有盛大的表演,這位置我費了老大勁才搶到!”
司蘊嗤笑一聲:“今晚的鶯樓才是萬眾矚目!”
提到鶯樓,司蘊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眯著眼問傅稹:“我怎麼記得夭夭姑娘喜歡你來著?”
傅稹表情無辜:“我不知道啊,興許是我的威名遠播?”
司蘊目露嫌棄之色,傅稹伸手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到懷裡,垂眼睨著她,不悅道:“你那是什麼表情?瞧不上我?”
司蘊坐在他腿上,見他眼神越來越沉,她心頭一抽,趕忙求饒道:“不敢不敢!爺威名遠揚,鶯樓花魁都為之傾倒,要不領我們去見見?”
“好啊!正好我也想見!”
雅間的門猛地被推開,傅稹和司蘊驚慌失措地分開。
嘉飛公主尷尬地站在門口,恨不能遁地而逃。
身後還跟著一個謝靜姝,臉紅得能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