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的門被開啟,司蘊從裡面走出來,冷著臉看一眼,隨即走入屋內,對傅稹說:“青萍是大夫人給你抬的妾室,你不要,就得親自領著人去金甌院說清楚!”
傅稹抬眸,看司蘊一眼,伸手欲牽她,被她冷著臉躲開,他也不惱,低低哦了一聲,起身靠過去。
“你這樣直接趕人走,可知她下場會如何?”司蘊生氣地質問。
“這我怎會知道?”傅稹勾唇淺笑,“要不你跟我好好說說?”
司蘊怔愣了下,下一秒被打橫抱起,朝床榻走去。
“你怎麼還是這麼急?”司蘊急得捶他,低聲呵斥,“門沒關!”
傅稹稍頓,兩人齊齊往屋門看一眼。
也不知是誰眼疾手快,早把房門關了個嚴實。
“關了!”
...
上元節這日。
天沒亮,成國公府舉行隆重的祭禮儀式。
這一日過後,接下去的一整年,除了中秋節,絕大多數不會再行盛大的祭禮。
因而,全府上下來得格外齊整。
司蘊跟著傅稹走進祠堂時,大夫人臉都氣綠了。
“你一定要這麼跟我作對?”大夫人呵斥司蘊,“你什麼身份?也敢踏入此地?滾到外面待著去!”
司蘊很無奈,她也不想來觸黴頭。
但她沒得選。
為了出府,她同傅稹商量了好幾日,他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他自己倒每日都要出府去吃香的喝辣的,沾染一身奇特的香味回來。
昨夜他終於鬆口,只要她肯跟他去祠堂祭拜祖先,他就領她出府。
照理說,後院女子不能祭拜祖先,但男子成婚之日,可攜帶新婦一起祭拜祖先。
所以若是傅稹領著她拜了祖先,這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連帶著家風家德都受人詬病。
往後別說京中貴女,就是尋常人家的姑娘,也沒有願意再嫁進來。
司蘊斂去思緒,微笑道:“大夫人,我如今已是國公爺的人了,自然要跟著爺,一塊來祭拜祖先!好讓祖先們都認認!”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大夫人瞳孔地震,氣得手指顫抖,怒斥:“你瘋了!”
“簡直痴心妄想!”二夫人氣憤道,“就算行了納妾禮,你一介妾室,也不夠格入祠堂拜祭祖先!”
想當年二夫人生下傅湘,都沒能入祠堂拜祭祖先,直到掌了中饋之權,才讓進祠堂觀禮,時至今日還總讓人挑剔行為舉止不夠端方。
“你現在還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丫鬟!以前教你的規矩,都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快退下去吧!”三夫人沉著臉附和。
“也就是二哥縱著你!你現在臉皮愈發厚了!”傅裕更是接受無能,對傅稹說,“二哥,女人不能太寵!她這性子,你一寵,她能上天!”
司蘊冷眼瞧著,唇邊噙著一抹笑。
她竟以一己之力,讓成國公府的三房如此團結,真是可喜可賀!
“司蘊,你先跟我出去吧!咱們也許久未聊些體己話,我們出去等好嗎?”傅湘上前拉住司蘊的手,臉上漾著溫柔的笑意。
“不去!三姑娘金尊玉貴,與我一個下人,哪還有什麼體己話可聊?”司蘊絲毫不給情面,扭開傅湘的手。
傅湘臉色僵硬。
掃視一圈後,司蘊冷笑道:“誰說我不夠格?”
“你八字太硬!克父克母克子,是個晦氣之人,是個討債鬼!傅家滿門忠烈,不受你的香火!”大夫人氣得火冒三丈,甩著袖衣,臉色難看至極。
“母親……”
傅稹剛啟唇,被司蘊拉了下手,他頓了下,便聽她帶著戲謔的口吻說:“大夫人還給我算過八字?哪位高人算的?不太準呢!玄淨道長也給我批過命格,說我是大富大貴之命!”
“就算你說得在理,但除了新婚婦人,妾室不得祭拜祖先!這是鐵定的規矩!你還是在一旁觀禮吧!別胡鬧,誤了吉時就不好了!”傅湘柔聲建議。
“是啊!命格什麼的另說,如果今日讓你拜了,誰都知道成國公院子裡有個疼愛的妾室,以後誰還願意嫁進來做國公夫人?”三夫人幸災樂禍道。
二夫人嘲笑道:“成國公府的門第可沒那麼低!一個爬床的丫鬟也敢口出狂言!若是由她說了算,日後咱們成國公府要讓人笑掉大牙了!我看這就逾矩,要重罰!”
“二嫂說的在理啊!”三夫人趕忙附和道,“對於這件事,咱們都是一致的!賞罰要分明,不能就這麼算了!得讓府裡下人都看著,妄想攀龍附鳳的下場!”
大夫人緩過了那股勁,滿臉肅穆之色,沉聲對傅稹說:“你明知我忌諱甚多,還非要納這樣晦氣的女子為妾,我已經一忍再忍!你讓她在一旁觀禮,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否則你別喊我母親!”
傅稹雙眼微眯,沉默不語。
傅裕可算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立馬插一句:“二哥總說我沉迷女色,沒出息!我也奉勸你一句,別陷在溫柔鄉里,被枕頭風吹得昏了頭!她這般挑唆你們母子關係,就是她的不是!”
司蘊看向傅稹,不以為意,輕聲道:“看吧!不是我不願意,是他們不同意!是世俗不同意!我還是走吧!記得答應我的事!”
何必把臉湊過去讓人打呢?知情識趣些不好嗎?
這個祖先,她又不是非要祭拜,她只是想出府而已。
“世俗不同意,就打破世俗!”傅稹撩眼,掃視眾人。
“都說完了嗎?都說完了,就輪到我說了!”
傅稹倒不見惱怒之色:“母親若還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要再對司蘊說那些辱人之言,我一個字都不想再聽!”
說這話時,他語調很平,甚至有些輕柔,但卻絲毫不會讓人質疑他話裡的真實性。
大夫人怔住。
傅稹掠過大夫人,走到二夫人和三夫人面前。
“我今日也算看清了兩位嬸嬸,倘若我不在,你們不會善待司蘊!既如此,我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時辰不早了,別誤了吉時,我長話短說!今日就此分家吧!”傅稹言簡意賅。
嗓音清脆如金石墜地,簡短的一句話,猶如落入湖水裡的巨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大驚失色。
三夫人身子弱,險些嚇昏過去,被傅裕及時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