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落西山。
司蘊肚子大鬧空城計。
見她關了鋪子,和順永珍趕忙阻止。
“再等等,爺還沒回來!”
“你們要不要看看都什麼時辰了?我都等餓了!他只說讓你們盯著我,可沒讓你們關著我,餓著我!”
和順永珍對視一眼,覺得有理,但不認同。
見兩人還像門神一樣杵著,司蘊沒好氣道:“你們可以餓,我也可以餓,但保不齊我肚子裡已經有了,小的也不要吃?”
和順永珍神色一僵,臉頰透著紅暈,趕忙讓開。
大街上,司蘊在前頭走著,他們兩個在背後跟著,像帶了兩隻大雕出門。
路上行人紛紛投來注目。
走進雲來客棧。
彭娘子趕忙迎上前來,打量一眼和順永珍,輕聲道:“國公爺沒來?”
“他忙著呢!一會就來!”司蘊瞟了一眼。
這會子一樓大堂的客人很多,沒剩幾張空桌子。
彭娘子引著司蘊坐到角落去,她看一眼杵著不動的和順永珍,笑著招呼道:“坐啊!別客氣!要上酒嗎?”
彭娘子習慣性地伸手,想搭在和順的胸口上,和順嚇了一跳,立馬坐下。
“不必上酒!我們吃完就走!”永珍也坐下。
司蘊笑而不語,低頭飲茶。
很快,大堂內已座無虛席,菜端上來,擺了滿桌。
三人正舉筷要吃,這時,彭娘子走過來,笑道:“實在沒空座了,不介意拼個桌吧?”
和順永珍一愣,正欲開口拒絕,彭娘子身後晃出一道人影來,直接坐到司蘊的右手邊。
司蘊怔住,原來彭娘子叫她來吃晚飯,是受黃蓬之託。
“黃大人,不合規矩!”和順冷聲道。
黃蓬不理會,眼神凌厲地看著司蘊,和順永珍豁然起身。
身後的凳子重重摔在地上,爆發出劇烈的聲響,周遭幾桌紛紛安靜下來。
司蘊用力放下筷子,輕斥道:“坐下!都是相熟之人,劍拔弩張的幹什麼?一塊吃頓飯還不行嗎?”
和順永珍神色微僵,這女人口口聲聲說妾不如丫鬟,但這訓他們的氣勢,倒像在訓狗一般,端得是正室的做派。
司蘊埋頭吃菜。
“你胃口真不錯!什麼都吃得下!”黃蓬眯眼,語調沉沉。
司蘊邊吃邊笑:“窮苦出身,嘗過餓肚子的滋味,美食當前,什麼都不重要!”
黃蓬神色未變,舉筷吃了一口,隨口道:“你自小長在成國公府,不至於餓著吧?”
“那不過是看著光鮮,錦衣玉食的是公子貴女,我只是個任人拿捏的丫鬟,多數都身不由己!”
說到此處,司蘊愣神著,嘴裡輕輕吐出:“每年生辰,我都要餓三天!三天後,只要有一口飯吃,幹什麼都行!”
“所以你沒得選……”黃蓬喃喃一句。
“你有的選啊!”司蘊睜著亮閃閃的眼,看向黃蓬,“黃大人面前有一條康莊大道,別走岔了路!”
“康莊大道?”黃蓬知她指得是謝家的親事,他自嘲地笑,“你可知,當時結親助你脫身的提議,是誰提的嗎?”
“?”司蘊不解。
“你以為,光靠我,能請得動謝首輔出面?”
黃蓬說得認真,無一絲一毫的弄虛作假。
司蘊震驚,莫非是謝靜姝去求的謝亦松?
“謝靜姝瞧不上我,遇上你的事,恰巧婉拒了!我一直知道,我家世平平,與她議親,實屬高攀,她不願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這人,太善良,不願意說傷人的話!”
黃蓬證實了司蘊的猜想,她神色惘然,不住地點頭:“原來如此,儘管這事沒成,我也得找個機會好好謝謝她!”
話雖如此,但她腦子像是被割裂成兩半,無法融合。
如果謝靜姝真的看不上黃蓬,直接拒絕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何況,前世他們二人成婚後,是黃蓬冷落謝靜姝,甚至招來斷袖的汙名,也不曾改變過。
看來傳言未必是真。
思及此,司蘊忍不住多嘴一句:“女人心很善變,你應該懂得滴水穿石的道理!”
“的確很善變!”黃蓬攥緊了拳頭,咬牙質問,“我今日來,就想聽你親口說,退婚是你的意思,還是傅稹的意思?”
“退都退了,你管是誰的意思?”
一道低沉的嗓音,夾雜著慍怒,自不遠處傳來。
司蘊抬眼去看時,傅稹已輕推了下她,落座於她與黃蓬之間。
四方桌並不大,坐四個人剛剛好。
傅稹一坐下,顯得尤為的擠,黃蓬和傅稹眼對眼,火星四濺。
氣氛十分凝重。
和順永珍趕忙起身。
黃蓬率先別開眼,開口說話:“都說國公爺傷重,命不久矣,今日一瞧,面色紅潤,中氣十足,想必傳言不實!”
“都是多虧了司蘊,對我的照顧!”傅稹把照顧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怎麼照顧,看司蘊從姑娘到以金簪束髮,便一清二楚了。
黃蓬臉色難看,低聲道:“國公爺需儘快上金鑾殿,商議聖女如何處置一事,好破除短壽謠言!”
傅稹輕斥:“朝廷大事,怎可在外面議論?黃大人到底是資歷不足,不知深淺!”
“是公事,也是私事!據說國公爺與聖女有舊情,故而稱病,拖著不願交出聖女!太子殿下憂心如焚!”
“那你轉告太子殿下,今日之禍,若是他所為,我必定新賬舊賬一起算!”
二人出言極快,司蘊的目光,極速在他們兩個臉上流轉。
黃蓬起身,對著傅稹略施一禮,面無表情道:“聖女禍及朝廷,人人得而誅之!當年安南之戰的慘烈,希望不要再發生!下官預祝國公爺身體安康,儘早解決此事!”
話落,黃蓬轉身離開。
司蘊愕然地坐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傅稹睨著她,眼底迸出冷意,神色愈發的沉。
司蘊放下筷子,沒了胃口,見傅稹眼神冰冷,並無動筷的意思,想來他是吃過了。
“回了。”她起身離開。
回府的路上,兩人無話,一直到韶光樓。
關起門來,傅稹脫了外衫,用力擲在地上,強忍著不斷噴發的火氣,小聲質問:“分明一句我們兩情相悅,就可以讓他滾了!你同他說那麼多幹什麼?”
司蘊心裡想著事,敷衍道:“以前又不是沒同他說過話,也沒見你反應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