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凜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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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安在旁聽得此答,也擰起了眉頭。
“你可認得出,射死你郎的是何方軍隊?”
她卻搖了搖頭,顫聲道:“那些士兵四處遊走洗劫村落……太多了……不知何方……”
花非若默然。
入得村中,卻見道上空空如也,人都躲進了屋舍裡,警惕的窺著屋外情形。
自上容北出至涵安嶺的這千里之境,已然在此番戰禍中淪為了亂地。
今日行程尚緊,故花非若只將那女子送入她姨母家中,又遣餘蕭分配了隨帶來的物資後便繼續北行而上。
今日日落之前,需得趕到下一個小鎮,待過了那個小鎮再往西北行三百里,便近涵安嶺了。
“陛下,倘若射殺那女子夫郎的乃是朝廷屬軍,當如何處置?”
馬蹄趕路聲急之間,餘蕭問此一言。
“不論哪方士兵,濫殺戮害平民者,一律擊殺。”
說出“擊殺”二字時,花非若心中不禁凜冽一寒——自他魂替女帝至今,還沒有親口下過誅殺之令。
“諾。”頷首應罷,餘蕭又充言道:“那女子應當也是從近涵安嶺一帶的鄉鎮來的,那裡想必早已成亂,屆時進了那兵亂之地,許將難免兵刃之爭,故臣先以請令。”
到底不愧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將,行兵在外頗存遠見之識。
後行經野落原時,果然就見了一處燃著熊熊大火的的村落,黑煙平地搖生,朗朗白日之下三里開外便可見之。
而待騎兵列隊匆匆趕到時,所見這處孤落荒原之上的小村僅存殘骸焚燒在熊熊烈火之中,策馬圍繞觀之,裡頭不見一個活人,而此地近無水源,遣了士兵四往找尋河流亦是無果,於是千餘眾輕騎在側,也只能束手無策的看著。
“陛下!”
花非若本將引馬行往,卻還沒走出幾步就見餘蕭已自那方奔來。
“情況如何?可有生還之人?”
餘蕭搖了搖頭,此時遠遠環奔著村落計程車兵仍在鼓金呼喚,試探那熊熊火海中可還有呼救之聲。
“劫村之人只怕是先將人斬盡殺絕後,才放的火。”
聽得此訊,治粟內史哀然望天,唯求不幸蒙難之人得以脫離苦海。
且觀女帝亦是蹙眉哀沉,那雙平素裡總是慈柔溫和的眼中亦冷冷壓了一股銳殺之意。
“察看四周痕跡,看襲村之匪行於何向。”
“臣方才已察看了村周痕跡,應不下百餘人,有騎兵,往北方而去。”
“遣斥候。”
“諾!”
餘蕭奉令即去,荀安在旁問道:“陛下欲追襲村匪寇?”
“這群人兇狠貪戮,留之後患無窮。”
焚村的慘況在前,任是誰見之都無法諒此惡行,卻念及女帝親身在此,治粟內史還是婉言勸之:“襲村之人恐為叛軍之屬,陛下不妨令同遠侯出兵剿之,眼下還是莫遣護軍追之。”
聞言,花非若轉眼瞧了治粟內史一眼,而見女帝已然生怒的態色冰冷,這老臣心中亦有惶恐,便低下頭去,恭禮道:“臣非是不怒此惡行,只是陛下安危要緊。”
“朕此番凜州之行,為的就是安撫戰禍之民,眼下戮民之惡在前,若不疾往除之,實愧此處枉死冤靈。”
說罷,花非若便策馬前行,而治粟內史和荀安見女帝決意如此,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言婉勸了。
國中既生起義之亂,便可知朝廷已失信於民,他這次聽取丞相所諫親自來到這片紛亂之地原本就是亡羊補牢之舉,如此若是再不積極除惡護民,待這股怨失朝廷之怒蔓延開來便是燎原之火,屆時必會發展為滅國之難。
斥候疾奔而往,不過一個時辰便回往復令。
“啟稟陛下、統帥,前方四十里外有列隊將轉而西往,約莫二百人,其列隊之末有被擒百姓。”
“陛下,襲村匪列在前,可追?”
“追。”
“驍左副將!”
“在!”
“領三百騎前往拿匪,不可傷及百姓,降者及軍首押來見駕,其餘人等抗鬥即殺!”
“得令!”
驍左副將引旗即往,而後護衛女帝的大部隊也加快了步程循北而往。
日暮西山,血霞映撒如幕,風過旌旗獵獵成響,遠處馬蹄踏起塵土飛揚。
一場兵刃交擊方歇,花非若趕至戰場,已見此處血色一片,被派往的騎兵踏血成陣,百姓安撫在一旁,而唯存的十餘個降匪則被押歸在戰場角落裡,由執戈騎兵看守著。
餘蕭與女帝一同過去察看降匪,而看守的騎兵才剛讓開道來,花非若便瞧了降匪一怔,餘蕭更也蹙眉成怒:“豈會如此!”
此刻被押跪在那的十餘人身上穿著的竟是正統朝廷屬軍的盔甲!
花非若引馬緩緩上前,環繞了一週,審視著這群叛匪,“爾等皆奉朝廷之職,卻洗劫村莊、屠戮國民,當真以為天高地遠,沒有人管得了你們了?”
冷然問過一句,花非若也不想繼續在此多言,便引馬轉向,吩咐身邊的餘蕭道:“犯下屠戮惡行之人罪無可赦,你依軍法處置便是。”
“遵命。”
餘蕭一個眼神,旁邊副將即瞭然其意,於是步兵上前拎人,而此刻那降跪在地的叛首慌了神,哀聲叫嚷道:“陛下饒命!女帝陛下饒命吶!”
花非若置若未聞。
“草民有敵情!願告陛下以聞!求陛下恕罪!陛下——!”
花非若勒馬止步,餘蕭顧知女帝之意,便給了押人計程車兵一個眼色,即將那叛首仍跪在地。
花非若一言不發的止在前方,餘蕭落眼冷冷視之,“說。”
降匪戰慄著抬頭瞧了餘蕭一眼,又看了看女帝,雙唇哆嗦著沒及時應上話來。
“你若敢有半分欺矇,必將你五馬分屍!”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快說!”
那降匪又讓餘蕭一聲懾得顫如鵪鶉,於是連忙開口:“草民……並非朝廷士兵……乃是嶺南之王命我等裝扮如此……”
聽著,花非若回頭冷冷顧之一眼,“僅如此?”
見女帝態色如此漠冷,那降匪更慌了神,開始語無倫次了:“小人乃受奸人矇蔽!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那叛首令人如此、令人如此以敗朝廷聲譽……陛下、陛下——!!”
卻不論那人如何呼喊,花非若都沒再回頭。
此時負責安撫受禍百姓的騎兵已將解救下來的人質安頓在一旁,花非若走近來檢視情況,只見此處存活著的只有些孩童與青壯年男子,在經歷了匪寇襲村、親愛之人慘遭戮殺後,他們已然瀕臨崩潰,哪怕眼下已然得救,也仍然驚恐的蜷縮在一處,抽泣也不敢出聲,縱是瞧見士兵給他們遞去食物與水,他們也都顫慄著不敢接受。
看著如此情形,花非若心裡實在很不是滋味。
假若他們能早一些趕到,或許就能阻止這場災禍了……
“陛下……”
見女帝獨站於此,荀安小心翼翼走近前來,將水袋遞了過去,“陛下,喝點水吧?”
花非若抬手輕輕拒開了水袋,“方才聽斥候來報,前面三十里還有一個村莊,得去看看。”
“今日天色已晚,陛下已趕了一日的路了……”
“夜長夢多,這附近說不定還有其他劫匪,還是先去看看。”
於是花非若留下了些人馬於此處看護受難百姓,而後便引大部隊向那村莊趕去。
日沉西山暮後,天邊終於沒有了一絲亮光,又舉著火把趕行了一刻,終於得見遠處有零星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