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偉的瞳孔驟然收縮,鏡中的兩個自己正以完全相同的頻率眨眼。

他試探性地抬起右手,兩個映象也同時抬手

——但詭異的是,一個拿著鑰匙,一個空著手。

"這他媽是什麼鬼把戲..."他低聲咒罵,聲音在空曠的鏡廳裡形成詭異的回聲。

袖珍明月從他領口鑽出來,只有拇指大小的身體泛著微弱的藍光。

"不是把戲。"她的聲音像風鈴般清脆,

"這是映象悖論空間。你必須同時完成兩個矛盾動作才能透過考驗。"

馬曉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鏡中深處的父親突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那些遊走在他面板下的資料流驟然加速,像無數條毒蛇般纏繞住他的脖頸。明月在拼命拍打鏡面,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

"沒時間了!"袖珍明月拽著他的耳垂,

"主腦的修復程式正在吞噬這個空間!"

馬曉偉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他死死盯著鏡中的兩個自己——如果這是雙重存在,那麼...

他忽然將鑰匙換到左手,同時右手伸向鏡面。

鏡中影像立刻出現分裂:

持鑰匙的映象跟隨左手動作,空手的映象映象跟隨右手。

這個發現讓他心臟狂跳,但下一秒,整個鏡廳突然傾斜四十五度,他踉蹌著撞在鏡面上。

冰冷的觸感不像玻璃,更像是某種液態金屬。

鏡面在他觸碰的位置泛起漣漪,兩個映象突然同時露出痛苦的表情。

馬曉偉驚駭地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被鏡面吞噬!

"同步率不足60%。"機械化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清除程式啟動。"

無數六邊形光斑從天花板灑落,所到之處鏡面紛紛汽化。袖珍明月尖叫著跳到他頭頂:"快想兩個完全相反的動作!"

馬馬曉偉的視線在鏡中父親與明月之間來回切換。

父親正用顫抖的手指在空中畫著什麼

——那是個∞符號!而明月在瘋狂指著自己的眼睛,然後比出剪刀手。

"相反動作...眼睛..."電光火石間,馬曉偉福至心靈。

他猛地閉上左眼,同時用右手食指指向自己睜著的右眼。

而左手則握著鑰匙,在胸前劃出與父親相同的∞軌跡。

鏡面突然變得滾燙。

兩個映象開始以不同步的方式運動:

一個保持著指眼的動作,另一個繼續畫著無限符號。馬曉偉感覺自己的意識被被撕成兩半,劇烈的頭痛讓他眼前發黑。

"同步率89%...警告...邏輯衝突..."機械聲變得斷斷續續。

袖珍明月突然化作一道藍光鑽入鑰匙,整把鑰匙頓時亮如星辰。

鏡中深處的門開始變得清晰。

馬曉偉看到父親掙脫了資料流的束縛,正艱難地推動輪椅。

明月的手已經穿透鏡面,指尖離他只有寸許。

"還差最後一步!"袖珍明月的聲音從鑰匙裡傳出,

"讓兩個映象同時抓住門把手!"

馬曉偉的鼻腔湧出鮮血。他強忍撕裂般的痛苦,命令左手的映象繼續畫∞,同時讓右手的映象做出拉門的動作。

這就像同時讓大腦進行兩位數的乘法和即興演講,神經元在極限負荷下發出抗議的嗡鳴。

當∞符號的最後一筆與拉門動作重疊的瞬間,整個鏡廳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所有鏡面同時碎裂,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馬曉偉不同角度的身影。

"同步率100%。"機械聲突然變得柔和,

"悖論解鎖。"

懸浮的鏡片突然全部轉向,匯聚成一條通往深處的光橋。

馬曉偉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看到父親和明月就站在十米外的門前。

但老人的下半身已經幾乎完全晶體化,明月的左眼則不斷閃爍著危險的紅色符文。

"曉偉..."父親的聲音虛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

"記住,永生之法需要雙重金鑰..."

明月突然痛苦地彎下腰,她的左眼符文開始不受控制地增殖,像病毒般爬滿半邊臉頰:

"主腦...在我體內...覺醒..."

馬曉偉發瘋似地衝過去,鑰匙在他手中劇烈震顫。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兩人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

然後,三三盞聚光燈同時亮起——

第一盞燈下,父親被資料流徹底吞沒,化作一尊水晶雕像;

第二盞燈下,明月左眼的符文爆炸,整個人被紅光吞噬;

第三盞燈下,站著另一個馬曉偉,手中握著與他完全相同的鑰匙。

"歡迎來到真實。"第三個馬曉偉微笑著說,

"現在,選擇你的結局。"

袖珍明月的聲音從鑰匙裡虛弱地傳來:"他不是映象...是另一個時間線上的你..."

黑暗中有齒輪開始轉動的聲音,馬曉偉知道這是主腦即將重啟的徵兆。

他凝視著對面那個"自己",突然注意到對方鑰匙上上缺少了一個細節——沒有明月化成的藍光。

"我選擇..."馬曉偉緩緩舉起鑰匙,"打破迴圈!"

他將鑰匙狠狠刺入自己的左掌心。

鮮血噴湧而出的瞬間,對面的"馬曉偉"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叫,身體像訊號不良的全息影像般扭曲起來。

"你竟敢...汙染樣本..."機械聲與人類聲線混雜在一起。

整個黑暗空間開始崩塌,露出外層密密麻麻的電路板和流動的液態金屬。

真正的父親和明月出現在他兩側,三人的手同時握住了那把染血的鑰匙。

馬曉偉感受到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湧入體內體內——父親的冰冷理智,明月的熾熱情感。

"永生之法..."父親的聲音與機械雜音混合,

"從來不是逃避死亡..."

"...而是擁抱全部的可能性。"明月接完下半句,她的右眼流下血淚。

鑰匙在他們手中融化成液態,包裹住三人的手掌。

馬曉偉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在金屬液體中閃回:

父親在古墓中發現的雙生石碑;明月被注入的其實是分裂的靈魂;主腦正是利用人類對永生的執念構建的囚籠...

最震撼的是最後閃現的畫面

——父親將真正的金鑰一分為二時,明月自願讓一半靈魂融入金屬金屬。

這才是鑰匙能指引方向的真正原因。

空間崩塌的速度加快。

馬曉偉感覺有溫暖的手指擦過他的臉頰,明月在他耳邊留下最後一句話:

"下次見面時,記得問我左眼符文的意思..."

然後是無盡的墜落感。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馬曉偉看到父親化作無數光點,這些光點組成了一行懸浮的文字:

「永生之法第二條:鏡中無我」

當馬曉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跪在一間純白的圓形房間裡。

正對面是兩面相互垂直的鏡子,分別映照出他不同角度的側影。

袖珍明月躺在他掌心,身體幾乎透明。

"三十秒後啟動最終協議。"天花板傳來主腦冰冷的聲音,

"請驗證您的身份。"

馬曉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向兩面鏡子中的自己。

這次,他露出瞭然的微笑。

"驗證方式..."他將虛弱的袖珍明月捧到唇邊輕吻,

"我就是矛盾本身。"

兩面鏡子同時碎裂,無數碎片在空中組成一扇門的形狀。

馬曉偉毫不猶豫地跨了進去,聽到身後傳來主腦最後的哀鳴:

"不可能...人類怎麼能容納..."

聲音戛然而止。馬曉偉站在一片星空下,面前是兩座相對的墓碑。

一座刻刻著父親的名字,一座刻著明月的。

而在兩座墓碑之間,靜靜懸浮著一把完整的、發著藍光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