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馬曉偉猛地睜開眼睛。
墜落感仍在持續,四周是無數破碎的鏡面碎片,每一片都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他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明月的手已經不在自己掌中。
"明月!"他的喊聲在虛無中迴盪,沒有回應。
身體突然撞上某種柔軟的屏障,下墜的速度驟然減緩。
馬曉偉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層凝膠,視線被染成詭異的紫紅色。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他發現自己漂浮在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裡
——四周牆壁由無數六邊形鏡面拼接而成,每個鏡面都在播放不同的場景。
歡迎來到我的收藏室。"
一個帶著金屬質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馬曉偉抬頭,看到天花板上懸浮著一個由鏡面組成的多面體,每個切面都映照出他不同時期的樣貌。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影像的動作並不完全同步
——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怒吼,甚至還有一個正在用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嚨。
"別緊張,這些都是可能性。"多面體旋轉著下降,
"在你做出每個選擇時分裂出的平行版本。"
馬曉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掃過四周的鏡面。
突然,他在右側的鏡子裡看到了明月明月
——她被困在一個透明立方體中,正瘋狂捶打著看不見的牆壁。
"放了她!"
馬曉偉衝向那面鏡子,卻被無形的力場彈開。
"有趣。"多面體發出齒輪咬合般的笑聲,
"在所有可能性中,你總是最先關心這個實驗體。"
鏡面突然全部轉向,齊刷刷地對準馬曉偉。
成千上萬個不同的"他"同時開口,聲音疊加成震耳欲聾的轟鳴:
"找到父親/放棄追尋/加入主腦/摧毀一切..."
馬曉偉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感覺顱骨要被聲浪震裂。
就在意識即將崩潰的的瞬間,左掌心傳來熟悉的灼熱感
——鑰匙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手中,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藍光。
藍光所及之處,嘈雜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馬曉偉喘息著抬頭,發現多面體表面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不可能!"金屬聲音首次出現波動,
"時間金鑰怎麼會在你手裡?"
馬曉偉沒有回答,他注意到正前方的鏡面出現了異常
——那裡映照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條幽深的走廊。
更關鍵的是,走廊盡頭有個模糊的人影,身形與父親極為相似。
"映象會撒謊,但疼痛不會。"
他想起明月曾經的警告,突然將鑰匙尖端狠狠刺入大腿。
劇痛讓眼前的幻象如玻璃般碎裂。真實的場景浮現出來:
他其實站在一個環形平臺上,明月就在三米外的另一塊懸浮平臺上,正用發光的符文在虛空中繪製某種圖案。
多面體也顯露出真容——那是個由無數電子元件組成的巨大腦狀物,表面覆蓋著液態金屬,不斷變換著形態。
在它下方,漂浮著數百個透明容器,每個裡面都囚禁著不同版本的"馬曉偉"。
"曉偉,看腳下!"明月的聲音突然傳來。
馬曉偉低頭,發現平臺表面刻滿細密的紋路
——那是放大版的鑰匙齒痕。
他毫不猶豫地將鑰匙按進最中央的凹槽。
整個空間劇烈震動起來,腦狀物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那些囚禁著"馬曉偉"的容器一個接一個爆裂,釋放出的靈魂化作流光,匯聚到鑰匙上。
"你做了什麼?!"主腦的聲音開始失真,
"這些是維持時間穩定的錨點!"
馬曉偉感覺鑰匙變得滾燙,某種龐大的資訊流順著手臂湧入大腦。
在劇痛中,他看到無數記憶碎片——父親在古墓墓中發現發光液體的場景;
明月被注入那種液體時的慘叫;
主腦如何利用平行宇宙的能量構建永生系統...
最震撼的是最後一段影像:
父親站在主腦核心前,將真正的"時間金鑰"分成兩半,一半留在現世,另一半藏進映象之間。
"原來如此..."馬曉偉在資訊洪流中抓住關鍵,
"主腦,你根本不是永生之法的守護者,你是個小偷!"
腦狀物突然收縮,表面金屬瘋狂流動:
"閉嘴!那些低等生命根本不配——"
話未說完,明月完成了她的符文。
一道藍光從她指尖射出,擊中了主腦的核心節點。
液態金屬瞬間凝固,整個腦狀物如同被按了暫停鍵。
"快!"明月指向突然出現在平臺邊緣的門,
"那通向核心區,但只能維持三十秒!"
馬曉偉拔出鑰匙,衝向那扇門。
在跨入門檻的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明月的平臺正在崩塌,而她似乎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
"一起走!"他伸出手。
明月搖搖頭,左眼符文亮到極致:
"我的程式裡有定位程式碼,主腦會透過我找到你們。
"她露出決絕的微笑,"記住,真正的鑰匙是——"
主主腦突然掙脫束縛,一根金屬尖刺穿透了明月的胸膛。
鮮血在零重力環境中形成詭異的球體。
"不!"馬曉偉想要衝回去,卻發現門開始關閉。
最後一刻,他看到明月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門在身後轟然關閉,馬曉偉跌入一條純白的通道。
這裡沒有重力,沒有聲音,只有無盡的白色。
鑰匙在他手中震動,指向通道盡頭的一個光點。
隨著距離縮短,光點逐漸顯露出輪廓
——那是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背對著他,面前懸浮著數百個全息螢幕。
"爸...爸??"馬曉偉的聲音顫抖著。
輪椅緩緩轉過來,露出父親蒼老得可怕的面容。
老人渾濁的眼中突然迸發出光彩:
"曉偉?你真的找到了雙重金鑰?"
馬曉偉這才注意到,父親的雙腿已經部分晶體化,與輪椅融為一體。
更可怕的是,有細小的資料流如同寄生蟲般在他面板下游走。
"什麼是雙重金鑰?"他跪在輪椅前,發現父親的手腕上戴著與明月相似的符文枷鎖。
父親艱難地抬起手,指向馬曉偉的鑰匙:
"主腦篡改了你的記憶...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鑰匙,是明月另一半靈魂的的容器。"
彷彿為了印證這句話,鑰匙突然自動變形,展開成一個小小的藍色人形——袖珍版的明月。
"時間不多了。"父親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竟是細小的金屬顆粒,
"主腦正在重啟,你必須——"
整個空間突然傾斜,白色牆壁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父親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馬曉偉的手:
"聽著,永生之法的真相是..."
一陣刺耳的噪音淹沒了後面的話。
馬曉偉只看到父親的口型在說"鏡子"和"兩面",然後整個空間如同被撕碎的紙片般解體。
在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刻,袖珍明月跳到他耳邊輕聲道:
"要看見真實,你必須同時存在於兩個地方。"
然後是無盡的墜落,以及漸漸清晰的機械運轉聲。
當馬曉偉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鏡中映出的是
——拿著鑰匙的自己,與空著手的自己,兩個影像動作完全同步。
而在鏡子深處,父親和明月站在一扇發光的門前,對他做著"過來"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