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聽完,沉默片刻,輕輕地嘆了口氣。

仰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廟頂那破舊的木樑,眼神中,難得帶上幾分凝重與疲憊。

“……青壯失蹤這件事,可以說是晉陽最大的秘密了。”

“依我看,晉陽包括四周各地種種反常,八成都跟這件事脫不了干係……背後之人必然圖謀甚大,哪兒能隨隨便便,就被我們給查出真相來?”

贏高治聞言,也不禁沉默下來。

嘴角繃得死緊,神色之間滿是挫敗。

然而李北玄卻不是那等躊躇之人。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發了一會兒呆,很快便坐起身子,瞥了贏高治一眼,語氣輕緩了些:“不過,我們也不是全然無路可走。畢竟現在咱們手裡,不是還有一個沒觸發的支線任務麼?”

“什麼……玩意兒?”

贏高治眨了眨眼。

李北玄想了一下,解釋道:“所謂支線任務,就是表面看著不太重要、不太相關、甚至跟正事八竿子打不著的一件事,但只要你不嫌麻煩,肯琢磨、肯跟到底,說不定哪天就能牽出點什麼。甚至能把主線都給兜住。”

聽到這話,贏高治愣了一下:“你說的是……崔光耀?”

“不是,他是主線任務npc,甚至有可能是會觸發戰鬥到底小boss精英怪什麼的……現在咱們等級經驗還不夠,還沒資格推主線。”

“……你能說點人話嗎李兄?”

贏高治一臉誠懇的看著李北玄。

而李北玄聳了聳肩,痛快道:“我說的是麻谷嶺,劉知府最後出沒的地方。”

“劉知府?”

贏高治眉頭微蹙,像是沒立刻反應過來。

而李北玄卻已經坐直了身體,認真道:“晉陽的這局爛攤子,說起來是天災,可真要論起混亂源頭,劉知府的失蹤,肯定算一個。”

“一個堂堂知府,帶著衙役、護兵、吏員三十餘人,說去麻谷嶺調查兵糧被劫案,結果說沒就沒。”

“我沒見過劉知府,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現在有一個已經存在的客觀事實,那就是,因為他的失蹤,加速了晉陽官署癱瘓的速度,你懂我的意思嗎?”

看著贏高治嚴肅中帶著幾分慍怒的表情,李北玄擺了擺手:“當然,我沒有懷疑劉知府的意思,也沒有說他別有用心,但現在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不管那個姓劉的是死是活,咱起碼得找到他吧?”

贏高治聽到這兒,總算反應過來。

眼神一凜,坐直了身子。

“你是說……劉知府的失蹤,是個入口?”

“沒錯。”

李北玄點了點頭:“現在,咱們不如把這個支線給啟用了。”

“從劉知府的失蹤入手,去麻谷嶺看看。”

“若能找到人最好,就算找不到,也許能在現場發現一些線索。營地痕跡、車轍、衣物、器械、血跡……只要有人做過局,哪怕抹得再幹淨,總該有點什麼殘留。”

“哪怕只是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真進去過,也能讓我們理出點東西。”

贏高治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有道理。”

而李北玄說到這,站起身來,在屋裡踱了兩步。

回頭看向贏高治,道:“殿下,咱們現在能調動的兵馬不多,西營也不是咱們說調就調的,而且你也說了,這事不能大張旗鼓。那就得悄悄地,分幾撥人手,先暗探為主。”

“嗯。”贏高治點了點頭,“我這邊調幾名信得過的親隨,再加幾個西營裡的老兵,再加上你身邊那個馮將軍,怎麼樣?他個頭壯,能扛事,萬一有危險他扛得住。”

“沒問題,不過你別把他當傻大個看,他聰明著呢。”

“哈哈,那就更好了!”

贏高治嘿嘿嘿的樂了一會兒,感覺事情推進的還挺順利。

但還沒樂完,隨後又聽李北玄嚴肅道:“不過,咱們光有人可不夠,還得有人帶路。麻谷嶺那地方……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這話一出口,贏高治神色也微微一變:“怎麼說?那裡,很危險?”

“不只是險。”

李北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前日聽說劉知府在麻谷嶺失蹤後,就翻過些舊案。”

“你知道嗎?麻谷嶺這地方,本就是太行支脈延綿出來的一段孤嶺。”

“山勢陡、溝壑多、氣候怪,春秋兩季多霧,冬天積雪不化,有時候一場風雪能封山半月,是典型的深切山谷地貌。”

“山裡原本有幾個獵戶村莊,但這些年都沒了。”

“要麼是雪崩毀村,要麼是人丁凋零,還有說是……鬧鬼的。”

贏高治皺眉:“……鬧鬼?”

李北玄攤手:“謠言嘛,不足為信。可不管怎麼說,那地方地形確實複雜,而且常年人跡罕至。你別看地圖上距離晉陽不過八十里,真要進山,走上一日都未必有人煙。”

“尤其是這幾個月來,大雪封山,山道全埋,人進去了,找不著北是常事。”

“別說查線索了,能活著回來就不錯。”

贏高治臉色也沉下來:“那你的意思是……”

而李北玄道:“我的意思是,就咱們這些外地人,去了就是一個死,別說馮威,就連呂布在世他也扛不住,所以必須得找人,找嚮導帶路。”

贏高治聞言,頓時皺眉:“可現在……我們能誰呢?”

晉陽城裡可還藏著心懷不軌之人啊。

萬一走漏了風聲,那該如何是好?

贏高治頓時有些為難。

而李北玄顯然已經早有打算,立刻道:“找人這事兒,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咱們不用找當兵的,也不用找當官的,就找那些老獵戶、樵夫、藥工。”

“這種人,打小在山裡跑慣的,認得樹,分得雪,能辨方向、懂看天。”

“他們不一定能打仗,但能活著帶人進出麻谷嶺,夠用了。”

聽到這話,贏高治恍然大悟,又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李兄所言極是!”

隨後又打起精神來,蓄勢待發道:“這事兒梁士林熟得很,城中難民登記都是他親手過的,我這就去找他來,讓他去找幾個人來問話!”

“嗯,去吧。”

李北玄神態自然的揮了揮手,而贏高治也理所當然地出去辦事了。

結果冷風一吹,剛走出大門的贏高治,表情頓時木了。

一拍大腿。

壞了!

我成碎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