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葉玄軒,問身邊一個賊眉鼠眼的瘦子。

那瘦子,正是黑風寨的軍師,外號“毒秀才”的吳用。

吳用眯著眼睛,打量了葉玄軒半天。

“寨主,此人衣著古怪,氣息不顯,恐怕來歷不凡。”

“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小心個屁。”

李逵一口濃痰吐在地上。

“在這落霞山脈,老子就是天。”

“管他什麼來歷,敢跟老子搶寶貝,就是死路一條。”

他將目光,又轉向了躲在角落裡的蕭戰父女。

“喲,這不是那個到處借錢,給女兒治病的廢物蕭戰嗎?”

“怎麼,你也想來分一杯羹?”

他臉上,露出了戲謔的笑容。

蕭戰臉色鐵青,握著刀的手,因為憤怒和恐懼,在微微顫抖。

“李逵,這裡的東西,是我先發現的。”

“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先來後到?”

李逵好比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老子只知道,拳頭大的,就是道理。”

他舉起手中的巨斧,指向葉玄玄。

“小子,給你三息的時間。”

“從那蓮花上滾下來,自斷一臂,然後給老子磕三個響頭。”

“老子今天心情好,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否則,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囂張。

霸道。

不可一世。

這就是黑風寨的行事風格。

湖中央。

葉玄軒仿似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摘下了身邊的一朵洗髓蓮。

他將蓮花放到鼻尖,輕輕一嗅。

臉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好香。”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這種徹底的無視,瞬間點燃了李逵的怒火。

“找死。”

他怒吼一聲,雙腳在妖狼背上一蹬,整個人好比一顆出膛的炮彈,手持雙斧,朝著葉玄玄,當頭劈下。

他這一斧,勢大力沉,帶著開山裂石之威。

空氣中,都發出了刺耳的音爆聲。

蕭遙嚇得閉上了眼睛。

蕭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葉玄軒依舊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李逵一眼。

他只是,將手中的那朵洗髓蓮,輕輕地,往前一遞。

那嬌嫩的,仿似一碰就碎的蓮花花瓣,就這麼輕飄飄地,迎上了李逵那柄灌注了全身修為的巨斧。

所有人都以為,下一秒,蓮花會被劈得粉碎。

然而。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當。

一聲清脆得好比金屬交擊的聲音響起。

李逵那柄由百年玄鐵打造的巨斧,在碰到蓮花花瓣的瞬間,竟然好比撞上了一座看不見的神山。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從那小小的花瓣上傳來。

李逵只感覺自己的虎口,瞬間被震裂,鮮血狂飆。

手中的巨斧,再也握不住,脫手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十幾圈,最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沼澤深處。

而他整個人,也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倒飛而回。

比來時的速度,更快。

他重重地,摔在了岸邊,砸出一個巨大的人形坑洞,掙扎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全場,死寂。

所有黑風寨的土匪,都像是被施了石化魔法,一個個張大了嘴巴,臉上的表情,凝固成了永恆的震驚。

他們的寨主,那個築基後期的強者,那個能手撕妖獸的猛人。

竟然,被一朵花,給打敗了?

而且,敗得如此乾脆,如此徹底。

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毒秀才吳用,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死死地盯著湖中央,那個白衣飄飄的年輕人。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踢到鐵板了。

不,這不是鐵板。

這是一座披著人皮的太古神山。

葉玄軒收回了洗髓蓮。

花瓣之上,完好無損,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他低頭,吹了吹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

然後,才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岸邊那群已經嚇傻了的土匪。

他的眼神,很平靜。

平靜得,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豬羊。

“剛才,是誰說,要我自斷一臂的?”

他淡淡地開口。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李逵掙扎著,從坑裡爬了出來。

他一條胳膊,已經詭異地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他看著葉玄軒,眼神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和貪婪。

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前,前輩。”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嘴賤。”

“求前輩,饒我一命。”

他毫不猶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所謂的好漢,所謂的魔頭,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和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沒有任何區別。

葉玄軒沒有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軍師,吳用的身上。

“你,看起來,像是讀過書的。”

“你來告訴我。”

“搶劫,殺人,按大夏的律法,該當何罪?”

吳用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雙腿一軟,也跟著跪了下來。

“前輩,前輩饒命。”

“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才落草為寇的。”

“我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要養啊。”

他開始賣慘,試圖博取同情。

“是嗎?”

葉玄...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這個人,最喜歡聽故事了。”

“你跟我說說,你們都是怎麼被逼無奈的。”

“說得好,或許,我也可以饒你們一條狗命。”

他一步踏出,身形飄然,落在了岸邊。

他走到吳用的面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彷彿,他真的對他們的故事,很感興趣。

吳用看到了一絲生機。

他立刻添油加醋,聲淚俱下地,開始編造一個自己被惡霸地主欺壓,家破人亡,最終不得不上山為寇的悲慘故事。

他講得繪聲繪色,感人肺腑,連他自己都快要信了。

然而。

他沒有看到。

葉玄軒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是冰冷的。

等他說完,葉玄軒才緩緩開口。

“說完了?”

“說,說完了。”

“故事不錯。”

葉玄軒點了點頭。

“只可惜,你編錯了一個地方。”

“你說你家鄉,在三百里外的,青石鎮。”

“據我所知,青石鎮,三年前,因為一場瘟疫,已經成了一座死城。”

“那裡,連一隻老鼠,都活不下來。”

吳用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他怎麼會知道青石鎮的事?

那件事,早就被官府封鎖了訊息。

“還有你。”

葉玄軒又看向了那個跪在地上的李逵。

“你叫李逵?”

“你爹,是不是叫李剛?”

李逵的身體,猛地一震,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葉玄軒。

“你,你怎麼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爹叫李剛。”

葉玄軒冷笑一聲。

“我還知道,他是黑石城的城主。”

“而你,也不是什麼落草的悍匪。”

“你是黑石城的少城主,李二狗的親哥哥。”

“你弟弟,剛剛在一個月前,死在了百草門。”

“而殺他的人。”

葉玄軒指了指自己。

“正是在下。”

轟。

李逵的腦子,徹底炸了。

他死死地盯著葉玄軒,眼神中充滿了血絲和滔天的恨意。

“是你。”

“原來是你。”

“是你殺了我弟弟。”

他狀若瘋魔地嘶吼起來。

“我要殺了你,為我弟弟報仇。”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葉玄軒搖了搖頭。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李逵,輕輕一點。

一道無形的劍氣,瞬間洞穿了李逵的眉心。

李逵的吼聲,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

身體,轟然倒地。

到死,他都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給他弟弟陪葬。

剩下的那些土匪,看到這一幕,徹底嚇破了膽。

他們尖叫著,哭喊著,四散而逃。

葉玄軒沒有去追。

他只是,打了個響指。

那些剛剛被他採摘下來的洗髓蓮葉子,突然化作一道道青色的流光,好比長了眼睛的飛刀,追上了那些逃跑的土匪。

噗嗤,噗嗤。

一片片蓮葉,精準地,從他們的後心穿過。

十幾個土匪,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生機斷絕。

整個湖邊,再次恢復了死寂。

只有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

蕭戰和蕭遙父女,從頭到尾,都像是在看一場神話劇。

殺人。

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遙遠,很可怕的事情。

可在這個年輕人手裡,卻好比砍瓜切菜一般,輕鬆寫意。

他們心中,對葉玄軒的敬畏,又加深了無數倍。

葉玄軒轉過身,看向沼澤深處的某個方向。

“看了這麼久的戲,也該出來了吧?”

他淡淡地開口。

空氣中,一片寂靜。

沒有任何回應。

“怎麼?”

“非要我請你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