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虎子春心

“虎子，減速！準備下網！”

隨著陳凡一聲令下，兩人合力將漁網奮力拋入墨藍色的海中。

等待的時光，總是顯得格外漫長。

王虎不時探頭望向幽深的海面，心中既有期待，又夾雜著幾分忐忑。這兩日雖說收穫驚人，但大海變幻莫測，誰也無法打包票。

陳凡卻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斜倚船舷，口中哼著不成調的俚俗小曲。

約莫一炷香的辰光悄然而逝，陳凡眼神陡然一凝，沉聲喝道：“虎子，起網！”

王虎精神一振，連忙搶步上前，與陳凡一同鉚足了勁拉拽漁網。

繩索甫一入手，便是一股沉甸甸的墜力。

“有貨！”王虎低喝一聲，雙臂肌肉賁張，猛然發力。

漁網被緩緩拖出水面，起初僅是些零星的小魚小蝦。王虎心中略感失望。

然，隨著漁網不斷被拔高，那網兜終於顯露出飽滿而沉重的輪廓。

當整個網兜被吃力地拖上甲板，兩人皆是微微一怔。

這一網的漁獲，竟又是滿滿當當，豐碩喜人！

銀亮的帶魚、金燦的黃花魚、油潤的鯧魚，更有數尾生猛的大鱸魚，在網中擠撞翻騰，噼啪作響，水花四濺。

“乖乖隆的咚！又是一網大貨！”王虎驚喜交加，手腳麻利地將漁獲傾倒入甲板上臨時圍擋的區域。

望著那些在甲板上鮮活蹦跳的魚兒，王虎樂得合不攏嘴：“阿凡，你可真是神了！這種地方也能撈著這麼多魚！”

陳凡淡然一笑，心中卻已在飛快盤算。

這兩日下來，船上的活水艙早已滿溢，就連甲板也堆積了不少。若再這般下去，漁船恐怕真要承載不下了。況且，魚獲太多，離港時日一久，便會影響其鮮活度，繼而賣不出好價錢。

他原計劃出海四五日，如今看來，不過兩日多的漁獲，已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虎子。”陳凡開口道。

“哎，阿凡，啥事？”王虎正忙著分揀魚獲，聞言仰起頭。

陳凡指了指船艙和甲板上堆積如山的魚：“你看，咱們這船，還能再裝多少？”

王虎環視一圈，搔了搔頭皮，面露難色道：“阿凡，這……恐怕再來一兩網，就真沒地兒擱了。活水艙早就滿了，這些堆在甲板上的，若不趕緊回港，怕是會死傷不少。”

陳凡點了點頭：“我亦是此意。咱們原打算出海四五日，如今看來，已無此必要了。”

“那……咱們這就回去？”王虎有些不確定地問。這兩日捕魚捕得太過癮，他心中尚有些意猶未盡。

“回！”陳凡語氣果決，“魚已足夠多了，過猶不及。趁著這些魚兒尚且鮮活，速速回港賣個好價錢方是正道！”

“都聽你的，阿凡！”王虎對陳凡已是信服的五體投地，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好，那你將這些魚獲再歸攏一番，儘量保鮮。我來掌舵，咱們即刻返航！”陳凡道。

“得嘞！”王虎應諾一聲，幹勁十足地忙碌起來。

陳凡行至船舵前，熟練地調整航向，漁船在海面劃過一道矯健的弧線，乘風破浪，朝著青溪村的方向疾馳而去。

夕陽的餘暉將整片海域浸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成群的海鷗在船舷兩側盤旋追逐，發出陣陣清越的啼鳴。

王虎將魚獲大致整理妥當，走到陳凡身旁，眺望著前方逐漸清晰起來的海岸線輪廓，心中激盪著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期待。

“阿凡，你說……咱們這些魚，能賣多少錢？”他終是忍不住問道。

陳凡沉吟片刻，估算道：“這些漁獲，種類雖雜，卻勝在量足且鮮活。運到鎮上，保守估計，也能賣出兩三百塊的高價。”

“兩……兩三百塊？”王虎倒抽一口涼氣，雙眼瞪得溜圓。

這個數字，已然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過去在碼頭肩扛手搬，一個月累死累活，也不過掙得十幾二十塊。如今僅僅兩日多的光景，便能賺到兩三百塊？

這……這簡直比搶錢來得還快！

陳凡瞧著他那副未見過世面的模樣，不禁失笑道：“這還只是保守估算。若是運氣再好些，碰上識貨的大主顧，價錢還能再往上提一提。”

王虎激動的雙手直搓，語無倫次道：“發了！發了！阿凡，俺……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他忽地想起什麼，黝黑的臉龐上掠過一絲真摯的感激，旋即又帶上了幾分愧色：“阿凡，這……這些魚，全是你帶著俺撈上來的。俺……俺不過是出了點力氣，可不敢分那麼多……”

陳凡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虎子，說這些便見外了。咱們是兄弟，有錢自當同賺。當初既已言明，你是我陳凡的副手，這漁獲的紅利，自然少不了你那份。”

他話鋒一轉，續道：“不過，這頭一回出海的進項，咱們先不急著分。須得將船徹底修繕一番，再添置些精良的漁網，餘下的，再作計較。”

“應該的！應該的！”王虎連連點頭，語氣懇切，“船可是咱們安身立命的傢伙什，必須拾掇得妥妥帖帖！”

他心中對陳凡的感激更是無以復加。阿凡不僅領著他發家致富，更事事為長遠打算，這份深情厚誼，他王虎銘記於心。

漁船乘風破浪，離青溪村越來越近。

王虎的一顆心，也隨著船身的顛簸起伏，愈發滾燙。他彷彿已然望見，自己懷揣沉甸甸的錢袋，昂首挺胸行於村道，昔日那些輕視他的目光，如今都將化為驚羨與敬畏。

還有翠兒姑娘……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神色淡然的陳凡，心中暗暗立誓：待賺足了銀錢，定要鼓足勇氣，去向翠兒姑娘剖白心跡！

陳凡自是不知王虎此刻心中那些旖旎的小九九，他腦海中縈繞的，是蘇晴的身影。

離家兩日有餘，也不知晴兒在家中如何了。腹中的孩兒，可曾乖巧，沒有折騰她。

念及蘇晴那溫柔婉約的笑靨，陳凡心頭便如春水般盪漾起一股融融暖意。

此番回去，定要為她購置些可口的吃食，再扯上幾尺上好的布料，讓她裁製幾件簇新的衣裳。

船頭，海風依舊。

只是此刻的風中，彷彿也氤氳著一絲歸航的甘甜。

青溪村的輪廓，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映照下，愈發清晰可辨。

遠處的碼頭上，已能隱約望見星星點點的溫暖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