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穩穩停好腳踏車,蘇晴已是滿臉笑意地迎上前來,伸手想去接車把上的竹簍。

“慢點,晴兒。”陳凡側身擋了一下,自己將車筐裡的西瓜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沉著呢。”

蘇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卻都是笑:“就你小心。鎮上順利嗎?螃蟹都賣了?”

“嗯,賣了個好價錢。”陳凡將西瓜放在院裡的小石桌上,從懷裡掏出那沓錢,抽出一半遞給蘇晴,“你收著。”

蘇晴看著那厚厚的一疊,有些驚訝:“這麼多?”

“王大哥給的價錢公道。”陳凡笑道,又將剩下的錢和那幾包種子也拿了出來,“我還買了些菜籽,想著把南面那塊空地拾掇出來,種點菜。”

蘇晴接過錢,仔細疊好,又拿起那幾包種子看了看:“番茄、黃瓜、豆角……都是些家常菜,好!以後咱們就有自家菜吃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隻滾圓的西瓜上,眼中透著喜愛:“這天吃口西瓜,肯定舒坦。”

“可不是!”陳凡拿起掛在牆上的舊菜刀,在井水裡衝了衝,“專門給你買的,解解暑氣。”

他將西瓜放在石桌上,手起刀落,“咔嚓”一聲,碧綠的瓜皮應聲裂開,露出裡面鮮紅的瓜瓤,一股清甜的瓜香瞬間瀰漫開來。

瓜籽烏黑,瓜瓤沙甜,一看就是好瓜。

“哇,真紅!”蘇晴忍不住讚歎!”

陳凡切下一塊大的,遞給蘇晴:“來,嚐嚐。”

蘇晴接過,也不客氣,咬了一大口。冰涼甜美的汁水瞬間充盈口腔,帶著夏日特有的清爽,一直甜到心坎裡。

“唔……真甜!”蘇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臉頰鼓鼓的,像只滿足的小松鼠,“比蜜還甜!”

陳凡看著她開心的樣子,自己心裡也像是吃了蜜一般。他自己也拿起一塊,大口吃起來。

五月的西瓜,雖不如盛夏時那般汁水豐沛,但勝在清甜爽口,別有一番風味。

兩人坐在院中,一人一塊西瓜,吃得不亦樂乎。微風拂過,帶著淡淡的瓜香,驅散了初夏的些許燥熱。

蘇晴吃得小嘴沾滿了紅色的汁水,陳凡便笑著拿帕子給她擦拭。

“阿凡,你也吃。”蘇晴將自己手中剩下的一小半遞給陳凡。

陳凡笑著接過,三兩口便解決了。

吃完西瓜,蘇晴只覺得通體舒暢,精神也好了許多。

陳凡收拾了瓜皮,洗了手,對蘇晴道:“晴兒,我去後頭那塊地看看,把菜籽種下去。”

“我跟你一起去。”蘇晴說著便要起身。

“你歇著。”陳凡按住她的肩膀,“地裡活計粗重,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我一個人去就行,很快的。”

蘇晴想了想,自家那塊地,自從阿凡染上賭癮後,就再沒打理過,怕是荒得不成樣子了。他一個人,確實辛苦。

“那你也別太累了,慢慢弄。”蘇晴柔聲道。

“曉得了。”陳凡應了一聲,從牆角找出鋤頭和鐮刀,又將那幾包種子揣進懷裡,便朝院子後頭走去。

陳家的小院後面,連著一小片自留地,約莫半分大小。

當陳凡撥開齊腰深的雜草,走到地頭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景象,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整塊地,幾乎被各種野草完全覆蓋,高的甚至沒過了他的膝蓋。間或夾雜著些不知名的藤蔓,盤根錯節,將地面封鎖得嚴嚴實實。

這哪裡還有半分田地的樣子,分明就是一片野草灘!

陳凡苦笑一聲。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以前他但凡勤快些,蘇晴也不至於一個人操持內外,連這塊地都顧不上。

“唰唰唰——”

鋒利的鐮刀劃過,成片的野草應聲倒下。

割草是個力氣活,尤其是在這悶熱的天氣裡。不一會兒,陳凡額頭上便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後背的衣衫也漸漸被汗水浸溼。

他默不作聲,只是埋頭苦幹。

野草割了一大片,露出了下面板結的土地。

就在這時,陳凡注意到,自家地塊南邊,與鄰居陳福生家田地接壤的地方,有些異樣。

陳福生家種的是南瓜,此刻,幾條粗壯的南瓜藤蔓,已經肆無忌憚地爬過田埂,侵佔了自家地界好大一塊地方,藤上還結著幾個皮球大小的青皮南瓜。

陳凡眉頭微蹙。

他正要上前檢視,便聽到隔壁地裡傳來一陣水瓢舀水的聲音。

“嘩啦——”

緊接著,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喲,這不是阿凡嗎?怎麼有空來拾掇你家這塊荒地了?”

陳凡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五十出頭,面板黝黑,身材幹瘦的漢子,正提著水桶,站在自家南瓜地裡,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這人正是陳福生,村裡人都叫他陳叔。

陳福生也看到了自家那幾條越界的南瓜藤,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連忙放下水桶,走了過來。

“阿凡啊,你看這……這南瓜藤,它自個兒就爬過來了。”陳叔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先前瞧著你家這地一直荒著,也沒人管,我就……我就沒太在意。”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歉意:“你要是打算種東西,我現在就把它給斬了,不礙你事。”

說著,他便作勢要去拔那幾條藤蔓。

陳凡見狀,連忙擺手:“陳叔,不用不用!”

他走上前,看了看那幾條長勢喜人的南瓜藤,笑道:“這藤長得挺好,斬了怪可惜的。我這地荒了這麼久,土也瘦,今年也種不了太多東西,用不了這麼大地兒。”

他指了指被南瓜藤佔據的那一小片:“就讓它們長著吧,不礙事。”

陳叔聞言,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哎呀,阿凡,你這孩子,真是懂事了!那……那感情好,感情好!”

他打量著陳凡,見他雖然衣衫被汗水浸透,臉上也沾著些泥土,但眼神清亮,精神頭十足,與往日那副頹廢模樣判若兩人。

陳叔心中暗暗點頭,看來這陳凡,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這南瓜也快熟了。”陳叔指著藤上那幾個青皮南瓜,熱情地說道,“等熟了,你摘兩個回去給晴丫頭嚐嚐鮮!自家種的,沒打藥,甜著呢!”

“那敢情好,就先謝過陳叔了。”陳凡笑著應下。多個朋友多條路,鄰里之間,和睦相處總是好的。

“客氣啥!”陳叔擺擺手,又道,“你這地荒得厲害,一個人弄,怕是得費不少功夫。要不要叔幫你搭把手?”

“不用了,陳叔,您忙您的。”陳凡婉拒道,“我慢慢來,不著急。”

“那行,你有事就言語一聲。”陳叔也不再堅持,提著水桶,回自家地裡繼續澆水去了。

送走了陳叔,陳凡重新拿起鋤頭,開始開墾荒地。

這塊地許久未曾耕種,土壤板結得厲害,一鋤頭下去,只能刨起一小塊硬土。

陳凡也不氣餒,一鋤一鋤,耐心地翻耕著。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進腳下的泥土裡,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溼痕。

太陽漸漸升高,陽光也變得毒辣起來。

番茄種子細小,他便將它們均勻地撒在一條壟溝裡,再覆上一層薄薄的細土。

黃瓜和豆角的種子稍大些,他便按照一定的間距,用手指在壟溝裡按出一個個小坑,每個坑裡放上兩三粒種子,再輕輕掩埋。

做完這一切,他又去井邊挑了兩桶水,小心翼翼地澆灌著剛剛播種下去的菜地。

他將割下的野草堆在一旁,準備等曬乾了當柴火燒。

忙完這一切,已是日頭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