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機會

陳凡朝著王虎和三石示意一下，他們會意，扶著板車跟了上來。

三人繞到福滿樓側面，找到後廚的入口。這裡不像前門那樣光鮮亮麗，地上有些溼滑，空氣裡瀰漫著各種食物混雜的油煙味和腥味，顯得嘈雜而忙碌。

一個穿著汗衫、繫著圍裙，腦袋光溜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抽著旱菸，指揮著幾個幫工處理食材。他體型微胖，滿臉油光，正是那個夥計口中的“採買張大頭”。

陳凡上前，客氣地喊了一聲：“請問，是張管事嗎？”

張大頭抬起頭，眯著小眼睛打量著陳凡三人。見是三個面生的鄉下人，臉上沒什麼表情。

“是我，你們是？”他吐出一口菸圈，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們是青溪村的漁民，有批海貨想問問張管事收不收。”陳凡說著，指了指停在外面的板車。

張大頭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板車，又看了看陳凡三人，眼神裡的輕慢更濃了。

“海貨？”他哼了一聲，“我們福滿樓要的都是鎮上水產行送來的上品，你們這小打小鬧的……”

他話沒說完，王虎性子急，聽不得這話，就想上前理論。陳凡伸手攔住他，依舊對張大頭客氣地笑道：“張管事，貨好不好，您看了才知道。耽誤不了您多少工夫。”

張大頭見陳凡態度還算恭敬，又想著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便起身走了過來。

他走到板車旁，王虎和三石立刻上前，合力掀開了蓋在上面的溼布。

溼布一掀開，一股帶著海水鹹腥的鮮氣撲面而來。

張大頭的眼睛瞬間瞪大了幾分，臉上那漫不經心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快步上前，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那條最大的黃魚，又捏了捏麵包蟹的蟹殼。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嘴裡發出嘖嘖聲，“這……這都是你們捕的？”

那大黃魚足有三斤多，體態飽滿，魚鰓鮮紅。

帶魚條條勻稱，閃著健康的銀光。麵包蟹更是個頂個的瓷實，分量十足。這等貨色，確實遠超他平日從水產行採購的普通貨。

“是，張管事，剛從海里撈上來，新鮮著呢。”陳凡說道。

張大頭直起身子，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既有看到好貨的驚喜，也有一絲不情願——畢竟是鄉下人送來的，若是以往，他根本不會正眼瞧。

他清了清嗓子，恢復了那副精明的模樣，故意板著臉，開始雞蛋裡挑骨頭。

“嗯……黃魚看著是不小，可你看這鱗片，有點脫落啊。”他指著黃魚身上一點點不明顯的摩擦痕跡，“帶魚也一般，個頭雖然可以，但不夠肥厚。”

王虎和三石聽了，氣得握緊了拳頭。他們辛辛苦苦冒著風浪捕回來的寶貝，竟然被說得一文不值！

“張管事，您這話就不對了！”王虎忍不住反駁，“這都是活蹦亂跳的，怎麼會是空殼子？您要不信，當場宰一隻看看！”

張大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帶著警告：“年輕人，做生意講究的是規矩。我說行就行，說不行就不行。”

他轉過頭，對陳凡說道：“這樣吧，看在你們大老遠送來的份上，這些黃魚，一斤五毛錢，帶魚三毛五，這螃蟹嘛……稀罕玩意兒，也沒個準價，就給你算五毛錢一隻吧。”

這個價格，比村裡老王給小魚小蝦的價格還低，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明擺著是想趁機壓價，大賺一筆。

王虎和三石徹底怒了，三石更是往前跨了一步，甕聲甕氣道：“張管事，你這可太欺負人了！這黃魚在鎮上賣，一斤都得一塊多，你這價……！”

“怎麼著？不樂意啊？”張大頭斜著眼睛看他們，語氣更加囂張，“不樂意就拉回去！這福滿樓，還差了你們這點破魚不成？”

他雙手抱胸，一副吃定了陳凡他們的模樣。

陳凡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張大頭。前世，他見識過太多這種仗著權勢地位欺壓人的嘴臉。跟這種人爭辯，浪費口舌。

就在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從後廚深處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乾淨的長衫，雖然臉上帶著微笑，但眼神卻透露著精明和威嚴。正是福滿樓的老闆，李福。

“老張，怎麼了？門口吵吵嚷嚷的。”李福一邊走過來，一邊問道。

張大頭立刻換上諂媚的笑容：“老闆，沒什麼，幾個鄉下漁民送了點海貨過來，我正跟他們談價呢。”

李福走到板車旁，目光落在那堆海鮮上。他畢竟是酒樓老闆，眼力勁比張大頭強得多。看到這些漁獲的品相，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喲，貨色倒是不錯。”李福微笑著說，語氣比張大頭溫和許多，但眼神中依然帶著一絲對陳凡他們的輕視。

“小兄弟，有什麼好貨啊？”他問陳凡，聲音聽起來挺客氣。

張大頭在一旁插嘴：“老闆，就是些黃魚帶魚螃蟹，品相馬馬虎虎，我正給他們報個價。”

陳凡沒有理會張大頭，目光直視李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李老闆，我知道福滿樓是鎮上最好的酒樓，向來注重食材品質。特別是那種三斤以上的大黃魚，肉質鮮美，是酒樓的招牌菜，市面上可不多見吧？”

李福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陳凡竟然準確地道出了他最近遇到的採購難題！

福滿樓確實需要大量優質海鮮，尤其是三斤以上的大黃魚，因為這是他們最受歡迎的幾道菜的主料。可這種個頭的黃魚，產量本來就少，鎮上的水產行經常斷貨，讓他頗為頭疼。

他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年輕人。衣著雖然樸素，但眼神沉靜，說話條理清晰，而且竟然知道福滿樓的需求，這絕不是一個普通漁民能做到的。

“小兄弟，你……你怎麼知道我們酒樓需要大黃魚？”李福問，語氣帶上了一絲探究。

陳凡依舊平靜：“做生意嘛，總得多瞭解瞭解。李老闆，我們這批貨，品質您也看到了，絕對是頂尖的。不瞞您說，這幾條大黃魚，都是三斤往上的。還有這些麵包蟹，肉滿黃肥，滋味不比黃魚差。”

他沒有直接談價格，而是強調貨物的價值和稀缺性。

李福的目光又回到了板車上的漁獲。他沉默片刻，伸手指了指那幾條大黃魚：“這幾條……確實不錯。”

他又看了看那些麵包蟹，眼中閃爍著光芒。他對海鮮的瞭解遠超張大頭，自然知道麵包蟹的價值。

“李老闆，我們是真心想和福滿樓建立長期的供貨關係。”陳凡適時加了一句，“只要您認可我們的貨，以後我們捕到好貨，都會優先送來您這兒。”

李福陷入了沉思。如果能有一個穩定的渠道，提供這樣高品質、稀缺的海鮮，對福滿樓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事。

他看了看陳凡，又看了看王虎和三石，這三個年輕人雖然看著有些樸實，但眼神都透著一股子幹勁和實在。

尤其是陳凡，面對張大頭的刁難不急不躁，直接找到自己，而且一開口就切中要害，這份沉穩和精明，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小兄弟，你的貨，我福滿樓要了。”李福終於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決定。

張大頭一聽，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似乎沒想到老闆會直接答應。

李福沒有理會張大頭，而是看著陳凡，繼續說道：“不過，價格咱們得好好談談。而且，你說的長期供貨，具體怎麼個章程，咱們也得坐下來細說。”

他指了指福滿樓的大門：“進裡面談吧。”

陳凡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好，多謝李老闆！”他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李福轉身向酒樓裡走去，陳凡則回頭對王虎和三石使了個眼色。

王虎和三石立刻明白過來，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三石，你在這看著貨，我跟著凡哥進去。”王虎對三石說道。

“好，俺在這等著。”三石用力點頭。

陳凡帶著王虎，跟著李福走進了福滿樓。

李福將陳凡和王虎領到二樓的一個雅間，環境清幽，佈置典雅。

“請坐。”李福招呼他們坐下，又吩咐夥計送上茶水。

“喝茶。”李福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小兄弟，咱們好好聊聊。”

他打量著陳凡，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