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慰良人

廚房裡，陳凡重新生了火。他將涼了的菜放在鍋裡隔水蒸熱，又開始處理那些鮮活的海瓜子。

清水反覆淘洗，洗去泥沙，直到盆裡的水變得清澈。他又切了些薑絲、蔥段備用。

蘇晴就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凳上，靜靜地看著他忙碌。昏黃的燈光下，陳凡的側臉專注而認真。

“今天……收穫很多嗎？”蘇晴輕聲問道，目光不時瞟向堂屋地上那幾個大木桶。

“嗯，不少。”陳凡一邊將鍋燒熱，倒入少許菜籽油，一邊回答，“紅樹林那邊的泥螺和海瓜子多得很。還抓了些青蟹，有幾隻個頭特別大。”

他將薑絲蔥段投入熱油中，刺啦一聲，濃郁的香氣瞬間爆開。

“青蟹？”蘇晴的眼睛亮了亮，“那東西可不好抓，聽說很兇。”

“是兇。”陳凡將洗淨瀝乾的海瓜子倒入鍋中，快速翻炒，“不過，再兇的傢伙，也有制服它的法子。今天虎子還差點被一隻大螃蟹夾了手。”

“啊？”蘇晴驚呼一聲，有些擔憂地看向堂屋的王虎。

王虎正蹲在桶邊，好奇地用草棍逗弄著一隻被捆住的青蟹，聽到這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嫂子，俺沒事，凡哥手快，一下子就給按住了！”

鍋裡的海瓜子在高溫下迅速張開了殼，露出裡面白嫩的螺肉。陳凡淋入少許米酒，加入鹽和一點點醬油調味，再撒上一把蔥花，大火顛勺幾下，便盛了出來。

一盤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蔥油海瓜子便做好了。

“晴兒，嚐嚐這個。”陳凡將一盤海瓜子端到蘇晴面前。

此時，蒸著的菜也熱透了。陳凡將所有菜餚一一端上桌。

金黃的蔥油海瓜子，碧綠的炒青菜（雖然復熱過，但依舊可口），還有那碗重新溫熱的紅燒黃花魚，以及王虎從家裡帶來的兩個粗糧餅子。

“來，虎子，坐下吃飯！”陳凡招呼道。

蘇晴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個海瓜子。那小小的貝殼微微張開，露出裡面飽滿的螺肉，湯汁鮮亮。

她送入口中，輕輕一嘬，螺肉便滑入口腔，鮮嫩彈牙，帶著蔥油的焦香和貝類特有的清甜，沒有絲毫泥沙，美味極了。

“嗯！好吃！”蘇晴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由衷讚歎，“比泥螺還鮮甜！”

“那是自然！”王虎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丟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凡哥做的，就沒不好吃的！”

陳凡笑了笑，給蘇晴夾了些魚肉，又給她盛了小半碗粥：“慢點吃，喜歡就多吃些。”

他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奔波了大半日，腹中早已飢餓。

三人圍著小桌，吃得津津有味。

蘇晴聽著陳凡和王虎你一言我一語地描述著在紅樹林灘塗上與青蟹“搏鬥”的驚險，時而被逗得輕笑，時而又露出擔憂的神色。

“……那隻蟹王，足有這麼大！”王虎張開雙手比劃著，臉上滿是興奮，“鉗子跟俺手腕差不多粗！要不是凡哥，俺們今天可逮不著它！”

陳凡只是笑，偶爾補充幾句，更多的時候是看著蘇晴，見她吃得香甜，心中便一片滿足。

蘇晴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家裡的日子，是真的在一點點變好了。

一頓飯，在溫馨而熱鬧的氣氛中結束。

王虎主動要收拾碗筷，被陳凡攔下：“行了，你今天也累了。晴兒，你歇著，我來。”

蘇晴拗不過他，只得幫著把碗筷收到廚房。

陳凡很快收拾利索，從廚房出來，王虎正眼巴巴地瞅著那幾桶青蟹。

陳凡走到木桶邊，指著其中最大的那隻蟹王，又指了指另外幾個個頭不小的青蟹，對王虎道：“虎子，這些，還有那桶小的，你都拿回去。”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分給王虎的，差不多是總數的一半，而且那隻最大的蟹王也給了他。

王虎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凡哥，這可使不得！今天全靠你，俺就是跟著你打打下手，能分點海瓜子泥螺，俺就心滿意足了！這些螃蟹太貴重了，俺不能要！”

他知道這些青蟹的價值，尤其是那隻蟹王，怕是能抵得上他家好幾天的嚼用了。

“說什麼胡話！”陳凡把臉一板，“咱們一起下灘塗，一起出力，自然有你的一份。你家裡人口多，開銷大，這些拿回去，給你爹孃弟妹嚐嚐鮮，也能貼補些家用。”

“可是……這也太多了！”王虎搓著手，臉都憋紅了，“凡哥，俺真的不能……”

“拿著！”陳凡語氣不重，卻帶著一股不容分說的氣勢，“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陳凡這個兄弟！”

他彎腰，直接將那隻捆紮好的蟹王拎了出來，又挑了幾隻大個的，塞進王虎帶來的一個空桶裡，然後又將一桶小些的青蟹推到他面前。

“凡哥……”王虎眼圈有些發紅，看著陳凡，嘴唇翕動，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待遇？旁人避他家如蛇蠍，便是偶爾有些活計，也是工錢剋扣，好處更是想都別想。

陳凡卻這般真心待他，不僅帶著他賺錢，還如此慷慨。

“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麼樣子。”陳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緩和了語氣，“自家兄弟，不用這麼客氣。快拿回去吧，天不早了，你娘該擔心了。”

蘇晴也在一旁柔聲道：“虎子兄弟，阿凡說得對，你就收下吧。以後還要仰仗你多幫襯阿凡呢。”

王虎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凡哥！嫂子！俺……俺王虎這輩子都記著你們的好！”

他不再推辭，提起那兩個裝著青蟹的木桶，入手沉甸甸的，心裡更是沉甸甸的。

“凡哥，嫂子，俺回去了！”王虎深深看了陳凡和蘇晴一眼，挑起擔子，轉身大步走出了院門。

陳凡和蘇晴將他送到門口，看著他略顯蹣跚卻堅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阿凡，你對虎子真好。”蘇晴輕聲道，語氣中帶著欣慰。

陳凡牽起她的手，入手依舊微涼，他緊了緊：“虎子是個實誠人，值得幫。而且，多個幫手，以後咱們的路也能走得更順當些。”

他看著蘇晴，目光溫柔：“晴兒，往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