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陸子安回答的果斷又堅決,彷彿沒有一秒鐘的遲疑,賀川沒有反駁,涼涼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頸處的血痕上,視線挪動,落在姚然修剪的圓潤又整潔的指甲上,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姚然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到他的不言而喻。

回想到剛才電話裡陸子安的痛呼,再加上他身上的香水味,胃部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令人噁心反胃。

胃部的翻湧,讓她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一張紙巾遞到眼前,順著手臂看去,就看到神色淡淡的賀川。

“謝謝。”姚然輕輕說道,旁邊的陸子安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在此期間又灌了幾口酒。

“你問完了,該我了,賀川,朋友妻不可欺,這句話你聽說過嗎?”

“聽過。”賀川回答得很乾脆,卻又話音一轉“這事我沒幹過,想過,但是很想試試。”

姚然聽得心肝一顫,陸子安手中的酒杯更是狠狠地磕在了桌子上,豁然起身。

心中似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燃燒,燒得他心肝脾肺都痛了起來,他不該的,不該給這個狗東西機會,讓他對姚然多了非分之想,本以為那麼多人之中,只有他最安全,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賀川,你什麼意思?”原本俊朗的五官,因為盛怒變得扭曲,陸子安也沒心思在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賀川灌了口酒,神色鬆散,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眼底卻蘊藏著什麼,暗成一片。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們這一桌從剛進門,就吸引了周圍食客不少的注意力,俊男靚女的組合本就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再加上陸子安剛才的大吼,很多人表面上若無其事的吃著東西,實際上耳朵都豎了起來,暗自觀察這邊的一舉一動,兩男一女的組合自帶八卦屬性。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悄咪咪舉起了手機。

“問完了?你可以聲音再大些,到時候那些人錄得也比較清楚。”

賀川抬了抬下巴點了一下週圍,狀似貼心地建議陸子安。

陸子安覺得自己的肺部,進了一隻氣球,隨著賀川說出的話,氣球越漲越大,但不得不為了維持體面,生生憋著不讓那隻氣球爆炸。

“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服務員跑了過來,十分禮貌地詢問,眼中卻帶著慌張,眼尾掃了周圍食客一圈,默默祈禱,這桌的客人千萬別搞事情。

陸子安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終還是帶著胸口的憋悶憤恨的坐了下去,語調僵硬。

“沒事。”

賀川輕嗤一聲,晃了晃酒杯,嘴上雖然在陸子安身上討了便宜,卻絲毫沒有歡喜的模樣。

他的七寸就坐在陸子安旁邊,怎麼可能歡喜得起來,一想到這裡,心臟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一樣,咯的難受。

那位跑出去買酒的服務員又拎著不少酒跑了回來。

“先生,你們的酒。”

賀川點點頭,示意放下,服務員帶著剩下的小費,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還喝嗎?”

賀川意味不明地對著對面的人說了一句。

“喝,怎麼不喝,誰先倒下,誰是孬種?”

桌子上那個的空酒瓶已經堆得放不下,甚至周圍的地上還散落了不少,姚然看得心中直冒火,這兩個人非得用這種傷身子的方式逞強嗎。

“別喝了。”

可她身旁的兩個男人已經沉浸在掰頭中,根本沒人能聽進她的話,姚然心裡憋悶極了,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心中的委屈逐漸堆積,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洩,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酒。

手指輕釦易拉罐,隨著一聲氣響,黃澄澄的液體就暴露了出來,姚然看著一竄翻滾的氣泡,心一橫端起就往嘴邊送,有個溫熱的東西,比液體更快一步貼上她的唇瓣。

溫熱的,軟軟的,抬眼望去,就看到賀川神色複雜的望向自己。

這是?他的手背。

姚然的臉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瞬間紅成一片,唇瓣偏離,想要扭頭逃離尷尬,卻被那張大手順勢捏住了下巴,粗糲的手指在臉頰上輕拂,直到食指和中指落在嘴角的兩側,微微用力,姚然下垂的嘴角就變成了上揚的弧度。

姚然呆愣愣地任由賀川突然靠近的動作,直到他無聲的說出兩個字,憋住的眼淚如洪水一般瞬間決堤。

“別哭”

這段時間經歷的荒誕,無措,委屈惡寒故作堅強,被這兩個字打破了心中的防線,也注入了一道溫暖。

自己明明只想安安心心的畢業,普普通通的戀愛,再平平凡凡地走完接下來的人生路,按照媽媽的遺願簡單地過完一生,為什麼就這麼難。

一向乖巧老實的自己,現在變得謊話隨口就來,她還和那些渣女一樣腳踏兩條船,即和陸子安分不了,又捨不得丟下賀川的感情,想到這,姚然哭得更厲害了。

自己本來是勸姚然的,沒想到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我是不是冒犯她了?

喝得腦袋暈乎乎的賀川,抬起另一隻手臂,狠狠地拍打在剛才捏姚然的那隻手上。

模糊的視線裡,姚然看到賀川自己打自己,哭得更厲害了,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頭埋進手臂中,徹底哭了起來。

一旁的喝的眼神迷離的陸子安見對面的賀川沒了動靜,又叫嚷著繼續喝,賀川的思緒又被陸子安的叫嚷聲拉回到比拼中。

姚然哭好了好一會,直到鼻子嗡嗡得透不了氣,頭才從手臂中抬了起來,找紙擤鼻涕。

對面的賀川一動不動的趴在桌子上,看樣子已經醉了過去,陸子安舉著酒杯對著虛空,嘴裡嘟嚷“喝,喝,喝”的字眼。

兩人顯然都醉了,姚然擤完鼻涕,看了看身邊依然對著虛空舉杯的陸子安,腦袋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陸子安,你有沒有最恨人?”

一旁的陸子安毫無反應,機械性地往嘴巴里灌酒,姚然皺了皺眉,向他身邊貼了幾分,壓低聲音湊到他的耳邊,又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陸子安聽清了,斜歪的身體陡然坐得筆直,眼睛看向虛空,語調裡帶著乖巧的狠厲。

“媽,我記住她的長相了,將來我一定會讓她跪在你面前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