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嬌覺得很是鎮定,可是說出話來,自己也聽出了聲音裡的抖動和起伏。

幾個人側耳細聽,裡頭依舊不為所動。

玉嬌嬌突然覺得一股難以抑制地激動情緒往上跑。

“你聞聞,程歡,這裡也有你喜歡的精油味道,是不是?”

她說著,快速地抖動著那塊程歡的披肩,藉著一陣秋風,希望能夠準確無誤地抵達程歡那裡。

“嬌嬌、嬌嬌,你走吧,我沒臉見你。欠你的我一定努力還你的,求你了,好不好。”

程歡在門裡抽噎著說道。

幾個人面面相覷,王大山還是主張來硬的,鄭君彥看著玉嬌嬌,知道她不肯。

“再想想辦法吧。”

鄭君彥表情凝重地說道。

“嬌嬌,外面的人都是陪你來找我的嗎,若是這樣,我就見你最後一面吧,欠你的若是還有以後,那就以後再償還吧。”

程歡大概是覺察到了張大山的人爬到她屋後的大樹上觀察著這一切,決絕地說道。

“是的,程歡,請人幫忙我才能找到你的。你家人非常擔心你。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懦弱過,從來也沒有退縮過,也從未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不負責任過。自始至終我都相信,你依然還是以前的那個程歡,敢作敢當,沒有你這個弱女子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怎麼連門都不敢開了,我都過來了,就剩下這最後一步了,你還不願意邁過來嗎?你不開門,我就一直等在這,我不相信,我們那麼多年的友誼,還敵不過你那些不願意說出口的事。”

玉嬌嬌橫下心來,無論如何都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至少得曉得她的安危和當下的生活。

“嬌嬌,跟你來的人真的僅僅只是幫助你找我的,跟別人沒有關係的嗎?”

癱軟在門框一側的程歡扶著站了起來,詢問著玉嬌嬌

“我找你,只為著我們是同學、朋友、閨蜜和事業夥伴,再沒別的了。若是你擔心,就讓他們先離開,可以嗎?”

程歡貼著門,聲音平靜地對門裡頭的人說著。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聽到了門裡的響動。

大家都戒備起來,鄭君彥往玉嬌嬌的身邊靠了靠,張大山緊走幾步,衝在兩人的前面。

“張總,沒事的。我相信她,別嚇到人。”

玉嬌嬌感激地看著這位此刻看上去面色有些兇惡猙獰的大漢來。

“哦,好好,我退後。”

張大山聽到玉嬌嬌如此說,臉上又堆上了笑容,聽話地站在了一側,還是保護的姿勢,一左一右地和鄭君彥分別站在玉嬌嬌的兩側。

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程歡面色慘白、滿眼是淚地站在中央,那神情看著叫人害怕,好像隨時準備著要為誰獻出生命一般。

“嬌嬌,我對不起你,你讓我如何都行,這輩子我還不起了。”

程歡上下打量著玉嬌嬌,眼裡只有朋友,周圍的人都處於視線之外。

昔日的玉嬌嬌美麗幹練,穿戴雖然沒有多貴,但很有品味。可眼前的這個人,穿著中年農村婦女常穿的外套,頭髮凌亂地隨著秋風飛舞,臉蠟黃蠟黃的,像是大病了一場。

她一直不敢問不敢瞭解好朋友的情況,沒想到,她居然被自己害得那麼慘。

現在,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她這輩子都還不了了。

這一切,在做事情之前,就已經預料過了,可她還是下手了,無法饒恕。

“程歡,這可不是當地的待客之道啊,怎麼好讓我們乾巴巴地站在門口呢。進去說,好不好?”

鄭君彥看出兩個昔日的好友看見對方的樣子,到底有多驚愕。

因為眼前的程歡跟自己在照片上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樣,乾巴消瘦,身上是皺巴巴的土布衣服,完全沒有了靈性。

兩個人都如同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的頹廢樣子,他知道玉嬌嬌是因為自己選了不合適的衣服,外加剛才暈車了。

程歡的情況,倒是真的讓人擔憂。

程歡看了一旁的鄭君彥一眼,接著看到了虎背熊腰的張大山和他的四五個手下,狐疑地看著玉嬌嬌,一點點的往後退,想要重新關上大門,身體好像也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歡歡,你別躲我好不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是生病了嗎,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玉嬌嬌看著程歡又要往後躲,急切地一個箭步踏進了她的門檻。

“他們是你帶著來找張帆的吧,若是那樣,你就走吧。”

程歡往外推著嬌嬌,一下子冷若冰霜。

“你從未告訴過我這個人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你這般痴纏,失去了理智。”

玉嬌嬌死死地抵住門,不讓她合上,歇斯底里地問著她。

這真的是另一重背叛。

張大山上前幫忙,被玉嬌嬌制止了。

“大山,帶著你的人回吧,這裡我們能處理。”

鄭君彥對張大山說道,看著在情緒中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想要讓她們趕緊鎮定下來。

張大山遲疑了一下,朝著幾個小弟招招手,將車開得遠遠的。

“那是一個夢,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夢,你也不會信的。說出來就要破碎,再也找不到。我知道,講出來,所有人都要反對,說我不切實際。”

程歡低下頭說著,看著幾個壯漢駕車離開,心頭慢慢地鬆弛下來。站到了一側,同意讓兩個人進入院子了。

裡頭的寬敞程度和荒蕪程度讓兩人震驚,像是很久沒人居住的樣子,院內雜草佔據了沒有硬化的任何地方,甚至在青石板的中間長牢了根基。

院子中央有棵很高很高的銀杏樹,筆挺蓬鬆地長出了院子,枯黃的葉子落了一園子,秋風來,到處翻飛,就是撞不出高高的圍牆,像是一隻只勇敢赴死的黃色蝴蝶。

令人動容觸動。

程歡慎重地再次將門鎖好,搬來超過她體力的大石頭抵在門上,才將兩人帶進看著整理過的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木質的傢俱古樸精美,透著主人的品味,但也寥寥無幾,滿眼盡是落敗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