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是在醫學院實習的時候。
醫院是階層差距最明顯的地方,卻能讓截然不同的人共處一室。
陳鋒就是個例子。
他出身豪門,家裡開著連鎖醫院,卻非要來這種三甲醫院實習。
他很照顧我,常常幫我頂夜班,甚至借我錢去還助學貸款。
條件是幫他處理一些瑣事,比如整理病歷、值班表之類。
有人笑我是他的跟班,他就生氣地懟回去:“說話放尊重點!”
陳鋒很喜歡和我聊天,什麼都說。
後來,他愛上了姜漓。
姜家的大小姐。
他們在一起瘋狂地玩樂,飆車、蹦迪,陳鋒徹底沉迷其中。
可沒多久,姜漓就提了分手。
陳鋒崩潰了很久,最後寫了封信讓我轉交。
我好不容易在酒吧找到了姜漓。
“哪來的?”
她慵懶地靠在吧檯,眉眼間盡是輕蔑:“都分手了,寫什麼信?”
她晃著香檳,對信件看都不看:“扔了吧,就說我收到了。”
然後踩著細高跟離開,身後傳來她閨蜜的聲音:“漓漓!這麼好的獵物你就放棄啦?”
她頭也不回:“玩夠了。”
這件事對我影響很大。
為了避開姜漓,我調去了另一家醫院。
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待遇也更好。
但我沒想到,第一天就碰見了熟人。
“蘇醫生!好久不見,你怎麼來這兒了?”
是陳鋒。
他比以前更加沉穩,舉手投足間也有了幾分世家公子的氣度。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最近過得怎麼樣?怎麼突然換醫院了?”
我笑了笑:“原來的醫院裁員,被裁了。”
“瞎說,就你的能力,怎麼可能被裁!”
三言兩語間,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實習時光。
原來這是陳鋒父親朋友開的私立醫院。
他閒來無事,就來這裡實習。
我們一起走向電梯。
電梯到十一層時停了下來。
陳鋒正想讓我往裡靠,門就開了。
8.
“蘇遠。”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姜漓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卻緊緊鎖定著我:“他就是……新來的醫生?”
好不容易考上這家醫院,成為主任醫師助理,還簽了三年的合同。
也就是說,現在,我走不了。
“對,”陳鋒笑了笑,“新來的醫生,也是我的大學同學,你別欺負他。”
狹小的電梯裡,我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姜漓優雅地走進來,淡淡的香水味在密閉空間裡若隱若現。
“怎麼坐員工電梯?姜漓,你不是有專梯嗎?”
“專梯在維修。”
姜漓的聲音依然清冷動聽。
完全不像當初對我撒嬌時那般甜膩。
陳鋒和姜漓之間看起來並無尷尬。
彷彿當年被姜漓玩弄感情,喝得爛醉如泥的不是他一樣。
陳鋒趁電梯門關上時湊近我耳邊,低聲道:“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前女友……就是她,我爸生意夥伴的女兒。”
我瞬間明白了。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哪有什麼真情,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
我是副院長華臨的助理醫師。
華家和姜家是世交,這傢俬立醫院雖然掛著姜氏的牌子,但實際上是他們聯手經營的產業。
以我的資歷,原本是不該得到這個職位的。
“看,這是我新招的助理醫師,水平相當不錯。”
華臨拍著姜漓的肩膀說:“嘖,你不是和那個小醫生分手了嗎?怎麼還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裝作在檢視病歷,想避開這個話題。
但姜漓卻微微側首,冷冷開口:“你說呢?”
“得了吧漓漓,陳鋒你都玩過了,還在我這裝什麼深情?你玩過的男人還少嗎?”
華臨說話向來直白。
而姜漓並未反駁。
我再也聽不下去,找了個理由離開。
我記憶中大學時的姜漓,是個花花大小姐。
她換男朋友如換衣服一般頻繁。
每一個只要被她玩夠了就無情地拋棄。
可這反而讓她更有魅力。
因為除了感情方面,姜漓是個很有涵養的千金。
據說她經常資助貧困生,還組織過幾次慈善義診。
我原本不信。
直到那個大雨天,我在替陳鋒送病歷的路上摔倒了。
那時他們還沒開始交往。
姜漓把保時捷停在路邊,二話不說就下車來扶我:“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咬著唇,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她看出了我的猶豫。
她撐開傘,輕輕替我擋住雨水,然後拿出紙巾替我擦拭臉上的泥水。
“不用擔心,就當幫我個忙吧。”
她說:“這種天氣,你這樣可能會感冒的。”
9.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我來不及躲避,後背就撞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蘇遠。”
姜漓收起了平日裡的強勢和冷漠。
她的聲音輕柔又委屈,抱著我的手臂微微顫抖:“我真的好想你,別再躲著我了,原諒我好不好?”
我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
隨即又被憤怒和厭惡填滿。
我強迫自己冷靜,冷淡地說:“姜小姐,您這樣不合適,我可以投訴您性騷擾。”
她的動作僵住了,整個人似乎都在發抖。
“蘇遠……”
“還有,請叫我蘇醫生。”我一字一句地說著,同時用力掙脫她的懷抱,“我是華院長的助理醫師,您沒有權力過問我工作以外的事。”
姜漓不肯放手。
她固執地收緊手臂,不讓我掙脫。
無論我怎麼推拒,都擺脫不了她的桎梏。
我放棄了掙扎,疲憊地喊她的名字:“姜漓。”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該尊重我的選擇,而不是像個無賴一樣,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強行糾纏。”
姜漓如觸電般鬆開了手。
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蘇遠,你別討厭我……”
我只覺得可笑。
“姜漓,當初你決定和閨蜜打賭要戲弄我的時候,你預料到今天的場面了嗎?”
“你沒有。”
“因為就在我發現這個賭局時,你還在對閨蜜說不會看上一個靠助學貸款學醫的窮小子,只是我好騙而已。”
華臨要出差。
按理說我該跟著去的,但我卻沒有接到通知。
相反,我被安排陪姜漓去見客戶。
其實與其說是陪同,不如說是擺設。
“姜小姐,你們醫院的醫生一個兩個都這麼帥氣!”
酒席間,一個肥頭大耳的投資人端著酒杯湊過來:“姜小姐真是好福氣啊,不如自罰一杯?”
我全程低頭盯著面前的酒杯,一言不發。
10.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安排的。
“行啊。”
姜漓就坐在我旁邊。
她脫了外套放在椅背上,整個人姿態隨意。
她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請。”
那位投資商想灌給我的酒,最後都進了姜漓的肚子。
結束時,她已經醉得意識模糊,纖細的手指揉著太陽穴,眼神迷離。
我正準備打電話讓司機進來幫忙,把她扶回車上。
“蘇遠。”
姜漓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突然拽住我的手腕:“你能不能原諒我?”
“姜小姐醉了,我會讓司機送您回去。”
她眼眶泛紅,不肯鬆手:“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如果您不想被我舉報職場騷擾的話。”
“蘇遠,”姜漓鬆開了手,“你真的不再相信我了嗎?”
我沒有回答。
她沉默著,我和司機通完話,整個房間陷入死寂。
在司機敲門前,我才回答了她:“姜漓,以你的情感閱歷,應該明白有些事情比信任更重要。”
後來我才知道,陳鋒也參與了姜漓的賭局,只不過他不知道那個“窮醫生”就是我。
那日的重逢,他早看出姜漓心不在焉:“說真的,你要是真喜歡那個窮醫生,給點補償再道個歉,還不是手到擒來。”
“閉嘴。”
姜漓的目光不安地掃過我。
而我只是一個安靜的背景,送進咖啡,拿走檔案,目光始終沒有落在他們身上。
我猜得到,從國外留學回來後收斂許多的姜漓,在閨蜜的慫恿下拿我打了個賭。
賭我有多愛她,能為她付出多少。
也許她們還特意打聽過我在感情方面的經歷。
高高在上的人,總喜歡戲弄在底層掙扎的人。
感情也是一樣。
被愛的人永遠都有恃無恐,而付出真心的人就像個笑話。
11.
陳鋒在酒吧喝醉了,讓我去接他。
可我到的時候,他正拿著酒瓶指著一位女客罵:“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
我趕緊把他拉到身後,向那位女士道歉:“實在抱歉,我朋友喝多了。”
“沒事。”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個女人很漂亮,杏眼含笑,唇角微揚。
可惜,我現在對漂亮女人敬謝不敏。
“等等,”她叫住我,“你是……蘇遠?”
是夏雨。
我和夏雨是大學同學。
她是班長,還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專業第一,像是高高在上的月亮。
我因為打工經常要請假,不得不找她籤假條。
每次見她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直到有天下了很大的雨,她突然問我:“蘇遠,你打工的那家咖啡店是校門口那家吧?”
我點點頭。
她沒多說什麼,但之後就常來。每次都穿著得體的長裙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一杯冰美式,一待就是半天。
我以為像她這樣的系花會對打工仔視而不見。
但她不僅會主動和我說話,還會問我每天的推薦。
有時候我正忙著,一抬頭就能看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畢業之後,我們沒再見過,也沒想到會在酒吧再次相見。
我和夏雨帶著陳鋒出了酒吧。
“他這是失戀了?”她問道。
我有些尷尬地搖頭:“沒有……就是喝多了,對女人有點意見。”
她輕笑:“怪不得,聽我父親說起過,他確實性子烈。”
在路邊等車時,夏雨突然拿出手機:“畢業後你換了號碼,誰也聯絡不上。既然今天有緣遇到,留個聯絡方式吧。”
我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
陳鋒喝醉了,上車就睡著了。
我們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她說。
已經快凌晨了,猶豫片刻,我答應了。
夏雨就像個久別重逢的老友。
我們聊起大學時的事,也說說近況。
“要是早知道你在那家店打工,我就去照顧生意了。”
“別,你要是去了,我得賠錢請你。”
她笑著打趣:“那哪行,怎麼能讓你請客。”
很快到了小區門口。
我下了車,正想讓夏雨趕緊回家。
路邊一輛保時捷突然開啟車燈,刺眼的光線照在我們身上。
“夏雨。”姜漓推開車門走了過來,表情陰沉:“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夏雨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擋在我身前:“太晚了,送朋友回家。”
“朋友?”
12.
姜漓比夏雨稍矮一些,穿著白色長裙,眼神凌厲地看著我們:“你什麼時候認識我們醫院的醫生了?”
夏雨剛要開口,我搶先說道:“大學同學而已。不過姜小姐,您沒有權力干涉醫生的私人生活吧?”
“蘇遠……”
夏雨微微挑眉,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
姜漓看了看她,又轉向我:“讓我和你單獨談談,好嗎?就說幾句話。”
她難得放低姿態,甚至沒有避開夏雨。
見我沒有回應,她又柔聲說:“蘇遠,你也知道的,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但夏雨打斷了她:“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蘇醫生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而且,你也沒法保證他和你待在一起會安全,對吧?”
回到家,我給夏雨發了條微信,感謝她的解圍。
她回了個柴犬表情。
我又擔心地問:【你認識她,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她回道:【放心,不會。】
夏雨似乎一直都是這樣。
表面冷淡,內裡溫柔,待人接物自有分寸。
說話時既讓人無可指摘,又透著不容反駁的決斷。
第二天去醫院,姜漓沒來上班。
陳鋒約我下班去喝酒。
“原來我昨晚罵的是夏雨啊,那沒事了,”陳鋒嘿嘿笑道,“她知道我喝多了什麼樣,有次我喝醉了,我爸讓她送我,我罵了一路,她硬是一句都沒還嘴。”
“你戰鬥力確實厲害。”
再次來到高檔酒吧,我的心境已經完全不同。
一份好工作,確實能改變一個人。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哪還有幾個月前那個窮醫生的影子。
陳鋒喝酒的間隙和我閒聊:“我才知道姜漓前段時間不是出國進修,而是在追一個男生。你說追就追吧,竟然是喝多了和顧媛她們打賭,裝失憶騙人家男生,看人家有多愛她,多願意給她花錢。這不是缺德嗎?”
13.
“結果那男生知道真相後,直接把她給甩了,一點都不猶豫。現在好了,這瘋女人後悔了,慌了,整天魂不守舍的,昨天深夜還發瘋讓人去湖裡撈東西……就是撈當初裝可憐時那男生送她的耳釘。”
我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
明明早就知道了真相,可親耳聽到還是痛得難以呼吸。
“撈了一整晚,也不知道找到沒,反正今天班都沒來上,真他媽發神經……等等,阿遠,你怎麼了?你哭什麼……”
我一邊搖頭,一邊手忙腳亂地找紙巾。
陳鋒突然頓住了,像是想起什麼:“我聽說那個男生,以前在急診室工作,不會就是你……”
送我回家時,陳鋒還在小心翼翼地道歉:“阿遠,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是你。”
我搖搖頭:“沒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別難過!被富婆玩弄是我們帥哥的宿命!”陳鋒拍拍我的肩,“姜漓就是個瘋子,我還以為她能收心,你別理她。要是她再來騷擾你,你告訴我,我去找院長投訴她!”
我無奈笑笑:“謝謝。”
回到家,門口放著一個精緻的首飾盒。
開啟一看,裡面是一對耳釘,和我送給姜漓的那對一模一樣。
“蘇遠。”
姜漓就站在我家門口。
她眼裡佈滿血絲,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整個人憔悴不堪。
“我錯了,可我是真的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蘇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但我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的窮醫生了。
我將那個首飾盒輕輕放回她手中,溫和地說:“算了吧,姜漓。丟掉的東西,就不要再撿了。”
不等她回答,我便鎖上了屋門。
可之後的每天,姜漓仍然不停地給我打電話。
彷彿預感到什麼,我始終沒接。
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電話安靜片刻後,陳鋒也打來了。
“她們說姜漓喝多了,還一直喝,顧媛勸不動,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就讓我來打……阿遠,要不你還是去一趟吧,我怕她出事,我陪你一起去。”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鬆口:“好,給我包廂號碼吧。”
14.
推門進入包廂時,顧媛正在和姜漓爭吵:“你當時不是自願的嗎?是你自己應下這個賭約去耍人家的,現在玩砸了,你倒來怪我?怪我有什麼用?”
“真搞不懂你,一開始說不喜歡他,嫌裝得累,後來不是玩得挺開心?打電話讓你回醫院都不肯,還死不承認喜歡上人家了。”
“幹嘛非要自找麻煩,你扔那對耳釘幹什麼?害得我們大半夜下湖給你撈,你還怪我多管閒事!不是你自己說看不上人家的嗎?”
“說完了嗎?”
我冷冷地開啟燈,打斷她們的爭執:“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畢竟你們說的,都是些我不該知道的。”
“蘇遠。”
姜漓顯然醉得不輕。
她站起身時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可剛剛吵完架的顧媛並沒有去扶她,只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包廂裡只剩我們三個人。
顧媛慢慢平靜下來:“你去勸勸她吧。”
“她醉成這樣,還能聽進去什麼?”我反問。
她皺眉看我:“嘖,你還挺硬氣。”
姜漓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眼中滿是委屈。
她抓住我的手,把臉貼在我手心:“蘇遠,你摸摸我好不好?看到我這樣,你不心疼嗎?”
“我真的知道錯了,耳釘我找回來了。我的錢都給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我靜靜地看著她。
姜漓現在的樣子,就像我們熱戀時那般。
她總是喜歡在我面前撒嬌,說些甜言蜜語,做些親暱的舉動。
可她一開始不就是裝作喜歡嗎?現在入戲太深,又能怎樣呢?
就算她現在是真心愛我,可一開始,她只把我當成可以隨意玩弄、輕易戲耍的物件。
“姜漓,愛不愛這種話,只有小孩子才會問。”
“況且,既然你一開始就看上我了,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追求,非要用這種方式來戲弄我呢?”
顧媛讓我送姜漓回家。
我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回答:“顧小姐,現在不是上班時間,而且這也不是我的分內事。”
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加錢行不行?”
我搖頭。
“祖宗,我求你了,你送她回去吧。她今天要是不回去,她爸非跟我沒完。你儘管開條件,我都答應你。”
於是我問:“只要送她回去,什麼條件都可以?”
“是。”
“那好,”我緩緩開口,“我送她回家,你給我一份解聘書。”
15.
在今天來酒吧之前,夏雨曾約我見過面。
“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沒多久,幾個月而已。”
“覺得怎麼樣?”
她這樣問,我頓了頓:“你想說什麼?”
“被你看穿了,”夏雨微笑,“我在國外缺個得力助手,薪資不會比現在差。而且,機會會更多。”
夏雨在某些方面確實很敏銳。
我在姜漓手下,私事比工作還多。
但三年合約,違約金我賠不起。
“違約金我幫你付。”
“這樣不太好……”
“不過我有個條件。”
夏雨瞭解我之前的工作。
她很相信我的能力。
“違約金會從你的工資里扣,能力越強薪資越高,全看你的本事了。不過,自信點,蘇醫生,你可以懷疑自己的能力,但別懷疑我的判斷力。”
這無疑是個機會,能徹底和姜漓和過去說再見。
但我沒什麼可以回報她的。
我苦笑:“那我欠你的人情,怎麼還?”
“不用還,”她說,“跟未來老闆談什麼人情?”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姜漓的住處。
豪華小區,大平層,裝修簡約高檔,但就像樣板房,缺少生活氣息。
把她放到床上時,她已經意識模糊。
臉色緋紅,眼睛都睜不開,一碰到床就睡著了。
我給她蓋好被子,在床邊坐下。
姜漓睡得很沉。
但眉頭緊鎖。
我用手指輕輕撫平她的眉心。
其實我和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想起還在一起時,有天我懶得做飯,隨便煮了包泡麵。
結果姜漓連這種簡單的拌麵都不會泡,我還笑她是不是真失憶了,怎麼什麼都不會。
她就撒嬌地抱著我:“是啊,什麼都要蘇哥教,沒有蘇哥就不行了。”
但事實並非如此,姜漓是個對生活要求很高的人。
她從來不吃路邊攤,對一日三餐極為講究。
我跟在她和顧媛身後的時候,隨意一餐都要花掉我好幾天工資。
“蘇遠……”
姜漓做夢都在喊我的名字。
但我沒有任何回應。
我注意到床頭櫃上放著一隻小熊玩偶,和我曾經在遊樂場裡為她贏來的那隻一模一樣。
桌上還擺著兩個咖啡杯,也和我們用過的情侶對杯一模一樣。
這些東西我早就扔掉了。
無論是撿回來的,還是新買來的,都已不是最初的那一個了。
16.
顧媛遵守承諾,放我自由。
看到我早已收拾好的東西,她驚訝道:“你這是蓄謀已久啊。”
我淡淡回應:“您說過,我很有主見。”
“難怪把姜漓迷得神魂顛倒。”
我沉默不語。
顧媛罕見地嘆氣:“男人太有主見就不好騙了,這不是好事。”
我公式化地回答:“謝謝顧總誇獎。”
她轉身要走:“你沒救了!”
我這才露出笑容。
走到半路,顧媛又轉身:“關於你和姜漓的那個賭局,對不起,是我們做得不對,不該欺負你一個窮小子。”
我沉默片刻:“不必道歉,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下一個受害者。”
我正要離開,她又叫住我:“誒,問你個事。”
“什麼事?”
顧媛壓低聲音,八卦道:“夏雨,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我面無表情:“顧總,整天想這些的人沒出息。”
說完,我轉身離開。
完全沒聽見她在身後嘀咕:“那她幹嘛把你的照片設成屏保……”
夏雨行動很快。
我離職沒幾天,她就幫我辦好了出國手續。
我這才知道她一直在國外,這次只是回國處理事務。
“本想著回來處理完事情就走,沒想到遇見了你,”夏雨開車來接我,“蘇醫生不介意吧?”
我學她開玩笑:“這是未來老闆的安排,哪敢介意。”
她輕哼一聲:“學得倒快。”
我也哼道:“都是老闆教導有方。”
沉默兩秒,我們相視而笑。
今天天氣晴朗。
是個道別的好日子。
過安檢前,我收到一通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我遲遲沒接。
夏雨回頭看我:“怎麼了?”
17.
我搖搖頭:“沒什麼。”
彷彿早有預感。
我抬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道醒目的身影。
姜漓就站在那裡。
隔著人群,她的目光灼灼。
“要去告別嗎?”夏雨也看到了,“我可以等你。”
“不必了。”
我笑著結束通話電話,對她說:“怎麼能讓老闆等我。”
然後,給那個號碼發了條資訊:【再見。】
收起手機,我對夏雨笑道:“走吧,老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即將開啟的人生,不會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