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趙傒笑了起來道:

“這是自然,本君也沒有打算很快離開,大王儘管慢慢考慮,只是弓弩和馬匹一事,還希望大王儘快決定。“

“渭陽君先去休息吧,容本王與諸位臣子好好商量。”

韓王安接著道,只是話語之間難免是一分的憋屈。

趙傒也不在意,更不關心韓王究竟是怎麼想的,他離開了韓王官。

韓王宮。

在趙傒離開之後,韓王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由的彎了下來,倚靠在王座之上。

“國事多艱,眾位愛卿都想一想吧。”

聞言,丞相張開地道:

“秦國勢大,諸國現在有些不合,此事若能平息,對於韓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只是這其中條款卻一定是要改一改,如太子入秦為質之事萬萬不可答應。“

此時,連素來和張開地不對付的姬無夜也出列,道:

“相邦大人說的很有道理,十萬弓弩對於我韓國來說,只是兵戈營收少一段時間,予秦國十萬弓弩也無妨。”

“但太子質秦之事卻是不行,這涉及韓國國本,不容商榷。”

現在的太子韓雲,也算是個人物,也能夠平衡張開地和姬無夜為首兩方勢力的利益,所以讓他入秦都不符合兩人的利益。

韓安王端坐于丹墀之上,但見階下素來勢同水火的姬無夜與張開地竟異口同聲,心下暗忖,滿朝朱紫恐皆存此議。

他遂輕撫玉圭,目光掃過垂拱殿內諸臣,緩聲道:

“相邦,渭陽君所求弓弩器械可允其全數,至於戰馬之事與太子赴秦為質二事,且效鄭伯克段之法,虛與委蛇。大秦既遣使斡旋,料尚有轉圜餘地。“

言至此,韓安王略作停頓,殿中銅漏滴答之聲清晰可聞。

他復以指節輕叩御案,補充道:“相邦還須多費心力,設法使趙傒另換條件,若能免後二者,弓弩之利多給些,亦未嘗不可。“

“老臣謹遵王命。“

張開地躬身回道。

隨後,韓安王忽又正色道:

“今者秦軍列陣洧水之畔,如豺狼窺伺,爾等切莫效宋襄之仁。邊關將士缺餉日久,著少府即日調撥粟米十萬石、錢二十萬緡,星夜馳援邊境大營。“

此言既出,滿朝文武皆俯首稱諾,金玉之音迴盪於九楹殿宇。

然而,大將軍姬無夜雖隨眾行禮,其虎目之中暗藏精芒。

當聽聞“錢二十萬緡“時,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腰間錯金犀甲,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笑。

殿外日影西斜,將蟠龍柱的影子拉得老長,恰似利刃橫亙在御階丹陛之間。

…………

在新鄭城的另一側,夜幕低垂,華燈初上,趙傒返回了永寧坊的府邸。

府內燈火通明,人影綽綽,一片忙碌的景象。

趙傒踏入府門,便命赤霄劍與鐵鷹銳士戍守府邸。

他們領命後,迅速在府門兩側佈置,如銅牆鐵壁般守護著府邸的安全。

而趙傒則攜著馮悅怡及假充侍婢的青鳩,徑直往紫蘭軒行去。

馮悅怡身著一襲輕紗長裙,裙襬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清新而動人。

青鳩則低眉順眼,緊緊跟在馮悅怡身後,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警惕,時刻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三人行走在新鄭的夜色中,街道兩旁的燈火映照在他們的身上,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紫蘭軒位於新鄭城的繁華地段,其歌舞乃是新鄭之首,粉黛成群,尋常王孫攜豔入內亦屬常事。

門前掌燈侍者早已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們面帶微笑,恭敬地迎接著每一位客人。

當趙傒三人踏入紫蘭軒時,掌燈侍者只是微微一愣,隨即恢復了常態,只作尋常禮數迎迓。

此時,二樓曲檻之畔,恰有位錦衣郎君憑欄而立。

他身姿挺拔,眉目如畫,身著一襲玄色儒袍,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顯風流倜儻。

他手握一把摺扇,輕輕搖曳,目光盯著趙傒三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目睹趙傒三人入內,他忽而淺笑出聲:

“今日倒稀奇,竟有貴客攜姝麗同遊紫蘭軒?”

聲音清朗,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迴盪在整個紫蘭軒的大堂之中。

聞此謔語,趙傒抬首望去,只見樓頭儒生負手而立,微微俯視著他們。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彷彿在欣賞一場有趣的戲碼。

馮悅怡亦隨之仰首凝望,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此時,紫蘭軒主紫女已蹙眉不悅,她立刻來到大堂,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眾人。

她心知當眾狎戲大秦封君,恐生叵測之變。

紫女雖是紫蘭軒的主人,但在這新鄭城中,她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她慌忙襝衽上前,面帶歉意地說道:

“君上息怒,韓公子不知尊駕在此,多有冒犯。”

“韓公子?”

趙傒劍眉微挑,目光如刀般掃向紫女。

紫女見趙傒面色不善,心中更是慌亂,她連忙解釋道:

“此位乃韓國九公子韓非,素喜寄興風月,不知君上駕臨,故出此言。”

面對大秦封君,紫女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紫蘭軒不僅是尋歡作樂的場所,更是各方勢力獲取情報的重要之地。

像紫蘭軒這種高階尋歡的勾欄之地,乃是優質的情報獲取之地,所以紫女背後肯定有著諸多勢力的支援。

各方勢力資助這種機構以後,能夠定時從其中獲取一定的情報,算是互利共贏。

而這紫蘭軒,背後也有秦國黑冰臺一部分資金支援,所以紫女自然能夠認出趙傒。

此時,趙傒面色不變,徐徐而言,道:

“無礙,青蘭姑娘,本君聞聽貴地有女名弄玉,鼓琴之技冠絕當世,煩請宣她前來獻藝。“

語罷,復轉視線至韓非身畔,淡然啟唇,道:

“韓非公子可願與本君一敘?“

在紫女提醒以後,韓非立刻明瞭趙傒的身份,以及長安君之事。

聽聞相邀之語,當即拱手作揖,道:

“能得君上相邀,實乃非三生有幸。”

待得紫女安排妥當二樓雅室,趙傒與韓非相對而坐,馮悅怡則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周圍。

雅室內,案几橫陳,茶煙嫋嫋,趙傒率先開口道:

“韓非公子可知,因長安君遇刺之事,本君今日見韓王時,在朝堂上向韓王提了什麼條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