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陳善生的驚呼,不少人這才注意到陳順。

何秀芬更是連忙擠了過來,拽著陳順上下看著。

“順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沒事了?”

“怎麼回事啊順子?公安怎麼說?”

“我就說嘛,咱順子治病救人是好事,這也抓?沒天理啊。”

“……”

眾人紛紛圍著陳順說著。

“公安說了,沒事。”

“就讓人把我送回來了。”

“海生家這是什麼情況?”

陳順指了指屋頂上嗷嗷吵著的任嬌。

“任嬌想離婚,支書和海生不讓,還把任嬌關起來不讓出門。”

“任嬌這才被逼的上了房頂。”

“這還有身孕呢,要是一不小心摔下來可麻煩了。”

陳善生嘆了口氣。

“別上來!”

“你們要是敢上來,我就從這跳下去!”

這時,一聲尖銳的嗓音從房頂上傳來。

幾個人在支書的指揮下正要爬上去把任嬌拽下來,被任嬌發現了。

“快下來,你們快下來!”

“嬌嬌,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王海生也慌了。

農村的屋頂是紅瓦三角形的,只有邊緣有一小塊地方可以立足。

在那些人的逼迫下,此時的任嬌已經爬到了屋頂的頂部,稍不留神就會滑下來,下面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支書啊,都到這個時候了,趕緊先答應吧,要是出人命就麻煩了。”

“是啊支書,先把人帶下來再說。”

“支書,強扭的瓜不甜啊,他們倆人都這樣了,強留也不是辦法。”

“……”

周圍的人對王福堂勸說著。

“我怎麼答應?”

“她要離婚,還要把娃娃打了!”

“那是我孫子!”

王福堂撕心裂肺的吆喝著。

此時的他,不是什麼支書,只是一個絕望的老人而已。

王海生兩眼無神的坐在地上。

這段時間他已經瀕臨崩潰,怎麼也想不出,任嬌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狠心。

一手捂著肚子,只感覺劇烈的疼痛要把他撕扯開一般。

王福堂看著周圍圍觀的村民,這才注意到,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

所有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眼神當中都是戲謔和鄙夷。

想他王福堂這輩子在革命的大潮中叱吒風雲,在波瀾壯闊的時代洪流中,當了青山村支書幾十年。

可就是在兒子這件事情上,讓他體無完膚。

這下好了,不管他王福堂之前多麼厲害,今後也註定要被村裡人指指點點。

“好吧,好吧,我認了。”

“有什麼想法你就提吧”

王福堂有氣無力的對任嬌說著。

事到如今,不認命不行了,繼續鬧下去,別人也只會看他們家的笑話。

“我要離婚!”

“你現在就給我開證明,我要雙方都簽好字!”

任嬌在房頂上衝下面吆喝著。

她在聽說陳順被抓了以後,便知道是白露家裡做的,也猜到白露馬上就會回去燕京。

回到燕京的繁華喧囂和光鮮亮麗當中。

而她卻像一個村姑一樣,留在這貧窮落後的村莊。

生娃,種地,跟個村婦一樣,年紀輕輕就變得滿臉皺紋。

她接受不了!

她知道絕對不能再坐以待斃!

可以先不管肚子裡的孩子,但這婚是必須要離的!

大不了暫時先帶著王海生去燕京,等生下孩子以後再打發他回來。

但沒想到,就這個條件,王福堂竟然也不答應!

眼看距離回城的期限沒有幾天了,如果錯過就再也回不去,任嬌只能來硬的。

她知道王福堂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只要把村裡人都吸引過來,他才有可能答應。

自己的計劃終於成功了!

王福堂哆哆嗦嗦的已經寫好離婚的證明,蓋上了大隊的公章。

王海生也行屍走肉般的簽好了自己的名字,之後便一灘爛泥般的倒在了地上。

“都簽好了,你下來吧。”

“你們離婚以後,到時候把娃娃生下,送到村裡來,不會耽擱你什麼。”

王福堂有氣無力的說著。

看著這一切,陳順默默搖了搖頭。

王海生一家落到這樣的局面,誰也怪不著。

當時自己對王海生提醒過,對王福堂也提醒過,但這樣的情況,誰也沒有辦法。

能保住娃娃,已經比上次好多了。

屋頂上。

任嬌已經拿到了蓋著章的公社證明,頓時樂開了花。

這是她邁向自由的船票。

她彷彿已經看見燕京的花花世界在向她招手。

任嬌小心翼翼的把證明放進口袋,這才準備從屋頂下來。

可突然腳下的瓦片被踩的鬆動,任嬌也跟著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在瓦上,朝下面滾下來。

“小心啊!”

周圍的人群一陣驚呼。

但已經來不及。

任嬌打著滾從屋頂重重摔了下來。

眾人連忙圍了上去。

“啊——”

“是血!”

“這麼多血!”

可下一刻,不少人嚇的跳了起來。

陳順蹲在一邊看著,眉頭不由得緊緊皺了起來。

剛才任嬌摔下來的時候,雖然下意識調轉了方向,沒有讓肚子直接落地,但這麼劇烈的衝擊,孩子還是保不住了。

“快快快,我看看。”

“壞了壞了,快送縣醫院!”

“我治不了!”

陳善生擠到前面說著,一看地上的這灘血也慌了。

連忙招呼著不少人把任嬌抬到拖拉機上,帶著朝縣醫院跑去。

“噗——”

當看著任嬌被眾人抬走以後,王海生一口血直接噴出來,直挺挺倒了下去。

剛才簽字離婚,王海生已經心死如灰,任嬌這一摔,娃娃也沒了。

王海生徹底絕望了。

“不好!”

陳順連忙蹲了下去。

剛才他看著王海生的時候就感覺臉色不太對。

但畢竟任嬌鬧得這麼厲害,臉色難看也正常,但一吐血,陳順暗道不好。

之前他就發現過,王海生有病在身。

很可能是病發了。

只是這個發病的速度有些超乎陳順的意料。

“不要動他,把他放平!”

“一旦囊腫破裂,他就活不了了。”

陳順連忙對王海生身邊的幾個人說著。

“順子,你救救我兒子啊!”

“我就這一個兒子啊,你無論如何要救救他啊!”

王福堂在這多重的打擊下差點暈厥過去,從剛才任嬌的那灘血他也知道,這肚子裡的娃娃恐怕是保不住了。

要是自己兒子再出意外,他也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