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員同志們!”

“大家都靜一靜!”

王福堂看著兒子灰溜溜離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猛的往地上一扔,站到了水井臺子上。

“下窪村白天偷河水,晚上偷井水,還打了我們的人。”

“這是往我們青山村大集體的飯桌上撒了泡尿啊!”

“這件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王福堂揮舞著手臂說著。

“就是,他們下窪村太欺負人了!”

“跟他們拼了!真當我們青山村好欺負?”

“把我們的水奪回來!”

“幹他們!我忍他們七八年!”

青山村村民的情緒瞬間被王福堂點燃。

“民兵隊,打起火把,跟我一起去討個公道!”

“其餘人分批守著水井,以防敵人再次偷襲!”

王福堂親自帶著民兵隊,浩浩蕩蕩朝下窪村殺去。

他知道怎樣牢牢把村民凝聚起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機會。

而青年民兵隊第一戰就幾乎全軍覆沒,陳順他們三個雖然沒受傷,也“沾光”回去休息了。

剛進門,就看見老爹在院子裡擺弄藥材。

“爹,你早回來了啊?”

“我說剛才怎麼沒找到你。”

陳順問道。

“給他們弄完韭菜我就回來了。”

“晚上我剛從城裡回來,就聽見說有偷水的,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跑了出去,沒想到你們青年民兵隊這麼不禁打,一點也沒拖住,還要練啊。”

陳善生頭也不抬的說著。

“不是我們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了。”

“藥買回來了?”

陳順笑了笑,來到那些草藥旁邊看著。

老爹這眼力沒問題,都是好藥材。

“買到了,不過種類不多,都是常見藥材。”

“現在都用西藥,草藥很少了,人參更是管控,想買到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想辦法採。”

陳善生搖了搖頭。

“採藥?”

“我們這附近也有嗎?”

陳順有些好奇。

“當然有,上去個十幾年,用到的草藥都是我自己上東山採的。”

陳善生指了指一個方向。

“東山里面會有人參嗎?”

陳順有些喜出望外。

東山就是靠近東河的那座山,屬於大青山一脈,原本還有些山路通行,66年發生過一次地震,東山地形有了不少改變。

從那時候起,進山的人就少了。

陳順他們小時候聽村裡的老獵戶說,東山里面有狼,但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見過。

“有啊,我年輕的時候就採過一株。”

“那會正趕上自然災害,山外面能吃的都吃了,就進山找東西吃,發現了一株。”

“多虧我認識,換做別人就直接啃了,那株人參在供銷社換了兩百多斤苞米麵,村裡不少人當時都管咱家借糧呢。”

“後面那些人看見我挖出來人參,都搶著進山找,結果滿倉他三叔挖回來一株商陸根,那玩意兒跟人參長得像,但有毒。”

“這傢伙好,還不等賣呢,被滿倉偷偷摸摸煮湯全家喝了,結果上吐下瀉。”

“還是我開藥才治好的。”

陳善生滿臉唏噓。

“要是東山里面有草藥就好辦了。”

“我進山一趟。”

“其他的藥材不說,村裡預防痢疾和霍亂的藥材得準備,現在家家戶戶存水的時間明顯多了,趙叔他們家水缸都長綠毛了,早晚出問題。”

“痢疾也是急症,真要是出事,沒有合適的藥材也不管用,就算針灸和急救的方法能應急,後面完全恢復還是要用藥材輔助的。”

陳順對老爹說著。

“那可危險啊,雖說這年頭沒有狼,但這季節山上有蛇。”

“再說了,你們剛成立了青年民兵隊,就連白露都要參加,你恐怕沒有機會進山。”

“民兵隊不讓,你可千萬不能去,一旦戴上破壞民兵訓練的帽子,搞不好是要被武鬥的。”

經歷過那段荒唐歲月,陳善生對各種運動中的暴力事件很恐懼。

“倒也是……”

陳順皺了皺眉頭,倒確實把這個事忽略了。

民兵訓練和階級破壞都是可以上綱上線的大事。

真要是以此對付自己,還真沒法應付。

但這草藥卻也耽擱不得。

“好吧,我明天想想辦法吧。”

陳順搖了搖頭,早知道今天就不把王海生的胳膊接上了。

“對了,這是你要的東西。”

“有了錢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給誰買的。”

陳善生一邊說著,從牆上的布兜掏出一大盒點心遞給陳順。

“爹啊,這跑腿費不是都被你扣下了麼?”

“下次再賣藥賺錢,你幫我一起碾藥,咱倆三七開。”

陳順一咧嘴,拿著布兜朝飼養室跑去。

“這小子,都這麼晚了還上飼養室,也不知道避避嫌!”

陳善生想攔著,陳順早跑的沒影了。

陳順到飼養室外面的時候,院門還沒關,牛棚下點著煤油燈,白露剛給牲口們添了夜草,正拿著一本書在看著。

“你怎麼來了?”

白露見陳順推門進來,連忙四下看了看。

“今天白天應該又疼了吧?”

“我再給你號號脈,這麼晚了還看書?”

陳順招呼著白露坐下。

“最近農活忙,牲口也不閒著,吃的也多。”

“白天還要出去弄草沒有時間,只能晚上回來看一會,已經落下不少了。”

白露把手腕放在陳順面前。

陳順輕輕把手搭在上面,屏息凝神的感受著,表情越來越凝重。

恐怕最近太過勞累,讓白露身體虛乏的厲害,病症更嚴重了。

這麼看起來,前世意外懷孕,反倒是改善了一下她的體質,讓原本的病發症狀有所延緩,到生育的時候併發。

現在沒懷孕,反倒更嚴重。

咋整?

難不成還要懷上?

不行不行!

陳順連忙搖了搖頭。

“怎麼了?”

“很嚴重嗎?”

白露看著陳順臉色凝重,還一個勁的搖頭,也有些擔心起來。

“這個……沒事沒事,不嚴重。”

“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對了,我讓我爹進城的時候給你帶了一些點心,你留著吃,你現在需要補充一些糖分。”

陳順從布袋把那一大盒點心拿了出來。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白露紅著臉低下頭,兩隻手一個勁的揉著衣角,並沒有去接。

陳順從一開始主動幫自己治病,到後面幫助自己,早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可細算起來,明明兩人真正熟悉沒幾天,他對自己就好像很親密的朋友一般,熟悉的甚至有些唐突。

讓白露感覺有些奇怪。

陳順也是一愣。

這還用說?

前世你給我報信,不惜毀了身子和名聲。

之後還用信鼓勵我,讓我有勇氣活下去。

更是堅持想為我們陳家留後,甚至在預料到會出意外的時候,提前寫好了二十多年的信!

你說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我要是不對你好,我還是個人嗎?

但這一切,我咋說?

“那啥……”

“我想討你做個婆姨算不算?”

陳順下意識禿嚕出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