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做,這事能成的機率比我要大得多,不管是誰提出來的,解決村裡的問題就好了。”

“我師父常跟我說,為醫者,若是沒有心懷天下的心志,反而斤斤計較自己的利益,是沒法傳承中醫的。”

“中醫傳承的不僅是技,更是德。”

“若我去爭名逐利,反倒虧缺了為醫者最本真的初心,得不償失。”

陳順笑了笑。

“說的真好。”

“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白露第一次對陳順有了種仰慕的感覺。

“順子,你這話說的簡直——”

狗剩正要給陳順豎個大拇指,就看見白露的眼神亮閃閃,一直停在陳順身上。

陳順也笑意盈盈的看著白露。

壓根沒看他。

狗剩苦著臉悄悄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完蛋……

今天或許不該來的……

……

村裡。

王海生他們一群人蜷縮在村口的破屋當中。

三十幾號人全都擠在裡面,一天下來的汗臭味、臭腳丫子味混合著,還有不知道誰偶爾悄悄放個屁,這要是點個火,搞不好能直接炸了。

任嬌剛在裡面待了一會,就被燻得頭暈噁心。

和王海生招呼了一聲就回去了。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也不至於再出什麼么蛾子。

任嬌剛從屋裡出去,噗噗噗的七八個屁連環響起,大家都憋半天了,剛才實在沒好意思放。

王海生嫌棄的捏了捏鼻子,雖說也被燻的不行,但他對今晚上這一招借刀殺人很滿意。

群毆起來,下手可就沒輕沒重了,就算被打個半死,也不知道是誰打的。

陳順啊陳順,就你那小身板,估計挨一棍子就廢了!

最好把你的手打斷,讓你以後還行醫!

王海生得意的想著。

就這樣眾人一直在屋裡等著,沒一會,呼嚕聲,磨牙聲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王海生的眼皮也快睜不開了。

“這都幾點了,按理說早該來了。”

“剛子,你帶個人去打桶涼水來,我們洗把臉清醒一下。”

王海生對旁邊兩個人招呼著。

“隊長,這巡邏也就罷了,還要打水啊?”

“換個人去吧。”

剛子滿臉不情願。

“你們一個個的,能不能有點集體意識?”

“你去我給你一毛錢!”

王海生無奈的說著。

“我去!”

“我也去!”

“誰也別跟我搶!”

“哎哎哎,我的,草!”

眾人一聽說有錢賺,瘋了一般的朝那兩個水桶奪去。

最後還是剛子和另一人從屋裡抱著桶生擠了出去。

不過沒一會。

兩人就氣喘吁吁跑了回來,手上的桶卻是空的。

“你們咋了?”

“水呢?”

王海生頓時板起臉來。

白拿錢不幹活?

“不好了!”

“水井旁邊有不少人在抽水,看著不是我們村的人。”

“好像在偷水!”

剛子對王海生吆喝著。

“什麼?”

王海生腦瓜子嗡的一聲。

他們在這守株待兔,背後有人偷家?

不朝河水下手,朝井水下手了?

這要是被得手,他們青年民兵小隊可就被打臉了。

“所有人,快跟我去水井!”

王海生一邊招呼著,率先衝了出去。

此時。

在青山村一隊水井那裡。

下窪村的青年們正在奮力抽水。

為了儘可能減少聲音,他們把抽水機用繩子吊著放進了水井深處。

看著清洌的井水灌入水囊,一個個眼神都快放出光來。

其實,今天他們下窪村已經考慮到,晚上青山村會埋伏他們。

特意成立了兒童團,讓小娃娃用撿糞偽裝,過來打探訊息,發現東河裡面的水已經很少了,用抽水機根本沒法抽上來。

本來。

青山村河裡要是沒水,這事也就算了。

畢竟每一場戰爭的背後,說到根上,都是資源的戰爭。

但今天白天,下窪村的人到青山村偷水被打,拉車的驢都捱了好幾鐵鍁,回來趴在飼養室驢圈裡直哼哼。

這口氣要是不出,就永遠被青山村壓一頭。

以後誰還敢嫁到他們下窪村?嫁過來跟著受氣?

下窪村大隊支委們一商量,決定來個釜底抽薪,直接用抽水機從他們水井抽水。

從地勢上來看,下窪村雖然叫下窪村,卻在青山村上游。

他們的河流早就幹了,水井也沒多少水,才逼得他們做出偷水的行動。

不!

這不是偷水,這是維持他們下窪村生存下去的戰爭!

所以當看見王海生他們青年民兵隊衝過來的時候,下窪村的青年不僅沒有逃走,反而分工明確,一部分人上前攔著王海生他們,一部分人快速收拾抽水機。

執行之果敢,行動之威猛。

荒誕又熱血。

這是無數次田間地頭的特殊國防實踐塑造出來的。

更是全民皆兵最好的體現。

相比較之下,王海生他們這群“新兵蛋子”就差了不少,毫無章法,亂打一氣。

特別是王海生,油光鋥亮的分頭在月光下,就好比一個明晃晃的靶子,剛衝到前面,被人一棍子敲在肩膀上,倒在地上慘叫著。

周圍黑漆漆一片,那些人誰也不知道打誰。

王海生本想躺在地上裝死,可週圍的人一片混戰,被踩的嗷嗷直叫,那些正在混戰的人本就腎上腺素飆升,打著打著突然從地上慘叫著坐起個人來。

嚇得手忙腳亂,劈頭蓋臉一頓亂打。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此時。

陳順他們正在東河邊百無聊賴的看星星。

因為是埋伏敵人,也不敢出聲,只能仰頭看著這燦爛星河。

唯獨狗剩不解風情。

一會撓了撓腿,一會翻個身。

身上已經滿是包。

剛才按照陳順的話用艾葉擦身子,就把袖子和褲腿都擼了起來,結果抹了半天不管用。

陳順聞了聞才發現,剛才黑燈瞎火的沒注意,裡面摻雜了不少雜草。

狗剩周圍的蚊子一個個撐得都快飛不動了。

就在三人無聊的時候,聽見村裡傳來嗷嗷的打鬥聲,緊接著由遠及近,村裡的狗也都跟著嚎叫了起來。

“怎麼回事?”

“村裡好像打起來了!”

陳順騰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

“好像是村後啊!”

“不會是下窪村來人了吧?”

“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狗剩也趴在地上聽著動靜。

“不行,萬一是調虎離山呢?”

“我們的任務是守在河邊,王海生他們三十幾個人應該能應付得了,我們三個還是守住我們的崗位比較好。”

陳順想了想說著。

“也是。”

“有可能是下窪村的人故意在村裡鬧動靜,吸引我們過去的。”

“還是你聰明。”

狗剩點了點頭,盤腿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嘿嘿,聽動靜不小啊。”

“估計下窪村的人被我們的人收拾的很慘。”

“活該!”

“讓他們來偷水!”

狗剩咧嘴笑著。

“就是,我們青年民兵隊剛剛成立就立了這麼大的功勞,不錯不錯。”

“這功勞就讓給王海生他們了。”

陳順倒是鬆了口氣。

看來,今晚上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就在陳順和狗剩隔空看熱鬧的時候,王海生他們那些青年民兵都快被打死了。

雖說青年民兵都是年輕人,但毫無配合,各自為戰,好幾個人打完以後才發現打的是自己人。

好在村裡人聽見動靜後,各家各戶也都拿著傢伙衝了出來。

下窪村的人見勢不妙,也不糾纏,上車就跑。

原來他們的拖拉機就停在村後。

當青山村的人包圍過來的時候,下窪村的人帶著抽水機和水囊已經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