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泗水亭長

“唉，主家有難了。”

瘸子徐叔將杯中酒一口乾掉，感嘆著說道。

衛靖這支，是衛家的分支，主家是衛靖的大伯，兩家關係很好，倒沒發生什麼齷齪的糾葛。

他記得，伯伯家的長子衛瓘，也跟他一樣在外闖蕩了，是吳國的重臣，難道跟衛瓘有關？

衛靖靜等徐叔下文。

徐叔沉著臉，繼續道：

“前段時間，主家長子衛瓘，在吳國朝中得罪了皇帝親信，被貶到蒼梧這邊作司馬，這原本也不算什麼壞事。”

“衛家本身就立足於蒼梧，他在這裡作官還更方便一些。”

“誰知在蒼梧遇到一個混混官員，對方不知怎麼的，拿捏住衛瓘，揚言衛家如果不交出萬斤糧食，就要弄死衛瓘。”

“偏偏衛瓘還就認下了那撈子什麼誣陷。”

“如今乾旱已久，人心惶惶的，有糧食誰不藏起來度災，衛家要真的拿出萬斤糧食，怕是家都要敗了。”

“估計著，主家老爺很快就要來找你幫忙了。”

衛靖點點頭，心中衡量著，幫肯定是要幫，但怎麼幫，得自己說了算，抬頭問道：

“這混混官員是什麼人？”

“一個亭長，叫什麼劉羽，混混出身，這種人，直接亮刀子捅他兩刀，比什麼話都好使。”徐叔撇了撇嘴角，顯然是看不起這個劉羽。

“徐叔說的在理，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這大刀抽出來，任誰都得客客氣氣的。”衛靖笑道。

“嘿嘿，拳頭大就是道理，可惜主家那邊不興這一套。”徐叔咧嘴一笑，衛靖這話深得他心。

兩人閒聊間，從外面走進來一人，雖然文雅但滿臉風霜，整個人顯得很是疲憊。

正是衛靖的大伯衛宏。

大伯見到衛靖，頓時眼睛一亮，親切道：

“雲丙回來啦，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安排晚宴給你接風洗塵。”

“大伯。”

“我去給你們弄幾個菜。”徐叔知道他們有話要聊，當即起身，向外走去。

大伯目送徐叔遠去，這才跟衛靖閒聊起來。

“這一別三年，再見你風采依舊，我心甚慰，大玄女帝可還好吧？”

“大伯，你有事就說吧。”衛靖見大伯左拉右扯，便直截了當道。

“唉～~~”

大伯苦澀的嘆了一口氣，便開始講起堂哥衛瓘的事情，事情跟徐叔講的差不多，不過多了許多細節。

比如說，吳帝身邊有八個最受寵愛的太監，人稱八虎，堂哥衛瓘得罪的人就是這八虎之一的三虎谷大用。

這邊，堂哥之所以認命，是因為他睡了那個亭長的老婆，還被人抓個現行。

衛靖臉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努力憋著。

這大堂哥居然喜歡人婦，頗有曹丞相的風範。

“唉～，家門不幸，這臉丟到姥姥家了。”大伯一臉生不可戀，仰天長嘆道。

“大伯你想怎麼辦？”衛靖收起表情，問道。

“想找你借糧，家裡還有七十石糧食，你借我三十石，先把那個孽障贖回來再說。”

大伯臉色有點紅，鼓起好大的勇氣才開了這個口。

至於接下來兩個月家裡是不是會餓肚子，他不敢想那麼遠。

衛靖滿口答應：

“沒問題，不過這事不急，我明天去會會那個亭長，探探他的口氣，說不定他能降點也說不定。”

“這~”大伯張嘴欲言，卻又頓住。

他知道衛靖這種長年混跡軍營的人，肯定會動手不動口的。

他一向以理服人，但現在，他卻無法開口阻攔衛靖，事關自己兒子，如果能降點，那就降點吧。

他只是覺得很是丟人，自己堅持的理念，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動搖著。

“唉～！”他感覺自己這輩子的氣都在這一刻嘆完了。

“那你明天去看看，幫幫你堂哥吧。”

他身體猛地佝僂下來，神色暗淡像是老了十歲，腳步蹣跚慢慢離開了大廳。

衛靖目送大伯離去，深入了沉思。

各國都缺糧，米價飛漲，民眾流離失所，大亂將起。

自己隨身空間裡有百噸大米，或許可以用來做點什麼。

一夜無話，衛宅各處，充滿了歡聲笑語，不遠處的衛氏主家卻是死氣沉沉。

翌日，朝陽升起。

衛靖讓死士衛隊帶上鎧甲武器，騎馬往東而去。

一隊人馬，沐浴在紅色晨光中，像是鍍上了一層金邊，引得旁邊半大小子們，驚叫連連。

日上三竿時，衛靖一行人已經趕到了目的地泗水縣，這裡離象郡只有三十里地。

泗水縣縣城跟別的縣城沒什麼區別，低矮的城牆，混亂骯髒的街道。

窮得連個城門都沒有，衛靖一行人騎著戰馬，長驅而入。

驀然出現一群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騎兵，縣城街道上頓時亂作一團。

行人面露恐懼，忙不迭的往旁邊退讓，砸翻了路邊的攤子，商品揚得到處都是。

很快縣丞就得到了訊息，帶著人匆匆趕了過來。

“敢問哪位將軍尊駕蒞臨？我等有失遠仰，萬望贖罪。”

縣丞長揖到地，起身問道。

“衛家。”衛靖冷冷說道。

縣丞頓時面露驚色，扭頭看了看身邊一個漢子。

這漢子身高八尺，面容普通，清瘦而精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見衛靖注意到他，便坦然一笑，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不凡氣度，上前拱手道：

“泗水亭長劉羽見過將軍。”

“拿下。”衛靖呵道。

嘩啦~~~~~

死士們跳下馬背，上前幾步就將劉羽按住。

縣丞臉色一變，驚恐後退。

劉羽也是臉色一變，臉上露出一抹驚慌，旋即又鎮靜下來。

旁邊圍觀的百姓中，頓時衝出來十幾人，有拿屠刀的，有拿扁擔的，也有拿鋤頭的，團團圍了上來，緊張的盯著衛靖，進退之間，似有配合。

旁邊百姓雖然反應慢了一拍，卻是齊齊上前一步，聲援劉羽。

面對鎧甲長刀一身煞氣的死士們，他們心中也是發怵，卻是無一退縮。

“後退，別上來。”劉羽高聲喊道，讓鄉親別上來送死。

眾人憤憤站立，滿臉怒色，狠狠盯著衛靖等人。

衛靖從得勝勾上提起陌刀，架在劉羽脖子上，呵道：

“聽說你拿了我堂哥，要換萬斤糧食，欺我衛家無人否？”

“此事另有隱情，還請將軍聽我解釋一二。”劉羽面不改色說道。

衛靖看了看四周人群，說道：

“看來你在這裡頗有名望，若是你說得有理，我就用萬斤糧食贖人，若你無理，那便人頭落地。”

“這個自然，若我無理，請將軍斬我頭顱燉鼎。”

衛靖神色有那麼一刻恍惚，眼前這人像極了某個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