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昭驀然轉身。

幾乎是落荒而逃。

馬筱安望著她的背影,臉上盡是疑惑的表情。

計程車上。

沈懷昭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思緒翻飛。

記憶裡裴珩的笑容與眼前男人疏離的眼神在腦海中瘋狂交迭,太陽穴突突跳動,彷彿下一秒就要炸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

就是本能的這麼做了。

手機震動,是馬筱安發來的訊息。

【那可是裴氏集團的裴總,這麼好的見面機會,你跑什麼啊!】

【.對不起,突然想起有點急事。】

馬筱安翻了個白眼。

自從沈懷昭醒來,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從前軟弱無能,總是被人欺負,連拒絕別人都要糾結半天,現在做事狠絕,心思深沉,沒人能看透她內心真正的想法,有時候,馬筱安都懷疑她是不是被奪舍了。

夜深。

浴室蒸騰的熱氣裹著薰衣草香氛漸漸散去。

沈懷昭穿著絲綢睡裙走到床邊,邊走邊用毛巾擦拭滴水的髮梢。

床頭手機螢幕亮起,是麗姐發來的訊息,「週末城西顧老爺子八十壽宴,原定的女主持突然爽約,一時間找不到頂替的人,能不能幫忙救個場?」

沈懷昭皺眉。

她不喜歡無緣無故幫人,但因著對方手上的資源,想了想,回了個好。

週末。

城西私人別墅。

沈懷昭到時,麗姐正站在門口等她。

見到她,明顯鬆了口氣。

“你能來真的太好了。”

上次因為酒局的事情,她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好在沈懷昭並沒有放在心上。

“今天的場子是裴總牽的線,顧老爺子跟裴家是世交,純私人場。”麗姐邊說邊領著她往裡走,“主持也就是過個流程,不用太緊張。”

“嗯。”

沈懷昭頷首,目光掃過走廊牆上掛著的燙金壽字。

她在大學時輔修過主持專業,加之這些年也參加過不少活動,應付這種場合不算難事。

“這是稿子。”

麗姐將文稿遞給她。

說著,又指了指前面的房間,“你先換衣服,我一會就來。”

沈懷昭點頭,“好。”

推開門,沈懷昭將旗袍攏開,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房間內點著香氛,是淡淡的檀香味,跟記憶中的某種味道好像有點像。

她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換上旗袍。

單拿在手上不覺得,穿上後才發現,這旗袍是高開叉的款式,走動間,白皙小腿若隱若現。

沈懷昭伸手去夠後頸的拉鍊,指尖卻只能堪堪碰到金屬扣。

又嘗試了兩下,只好放棄。

房門被開啟的瞬間,她以為是麗姐回來了,背過身,撥開披散的長髮,如玉瓷般的白皙後背在空氣中緩緩袒露,微微仰起脖頸,“姐,幫我拉一下拉鍊。”

她背對著的方向,男人身影頎長,黑色西裝如夜色般深沉,他垂眸盯著那截瑩白的後頸,微微眯了眯眼。

視野昏暗。

他大半張臉隱沒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踩著地毯上前。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伸出,按在了那枚小小的拉鍊上。

指腹帶著涼意擦過面板。

沈懷昭微怔了下。

男人刻意放慢動作,拉鍊在他指尖下一寸寸滑動,摩擦著布料發出細碎聲響。

引來一陣入骨顫慄。

她面板敏感,指腹遊離之間,不由地咬緊了下唇。

“麗姐,這旗袍好像有點小了,能不能.”

說著,她轉過身,驀地愣住。

眼前的人哪裡是麗姐。

“別動。”

剛才遊走在她脊椎上的手指抬起,按著拉鍊,緩緩拉至最上面。

直到這時,沈懷昭才暗暗怪自己太遲鈍。

室內不知何時多了一股冷冽香味,正是男人的味道,混合著淡淡菸草味,很好聞,可剛剛她卻沒有絲毫察覺。

沈懷昭看著他的眼睛,抿了下唇,“不好意思,我以為是”

“沈小姐求人幫忙,都不先看清是誰?”

男人朝她逼近一步。

沈懷昭沒來由地覺得呼吸急促,想松領口,又想起現在穿的是旗袍,指尖摸到那復古的盤扣,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手攥緊稿件,看向男人,半晌,露出一抹職業性的假笑,“你怎麼知道我姓沈?”

裴珩輕笑出聲。

跟她拉開一段距離。

上次見面的時候,她狼狽而逃,偏這麼快又遇見。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沈小姐這麼怕我。”

裴珩的話裡揶揄,惹的沈懷昭臉上一陣臊意。

她想過,眼前的人會不會是他,又覺得自己太天真,這個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有相似的臉也不足為奇,更何況,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他此刻說話的語氣,還有看她的眼神,又如此熟悉。

說不定.

這樣想著,沈懷昭抬眸看了他一眼,卻見裴珩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西裝袖口,目光掃過她旗袍高開叉處若隱若現的肌膚,眼底翻湧起晦暗不明的光。

“旗袍襯你。”

聽了句莫名誇讚。

沈懷昭剛想開口,就見男人轉身走了,連句解釋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一室若有若無的冷冽香氣。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這男人舉止輕浮,一看就是情場高手,果然,上流社會的男人,哪個不是戴著面具逢場作戲?

她搖頭笑笑,將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抓起主持稿就要往宴會廳走。

宴會廳擺了好幾桌,不大,勝在喜慶。

沈懷昭對了下手稿上的流程,將細節記下來,坐等開場。

等了沒多久,麗姐招呼她上臺。

場子精緻利落。

顧老爺子人有八十,精氣神不錯,一雙混沌的雙眼帶著笑,卻不難看出歲月的沉澱。

沈懷昭流程走得有條不紊。

她吐字清晰,笑起來眉眼彎彎,偶爾說幾句吉祥話,將壽宴氣氛烘托得愈發熱鬧,再加上專業的控場節奏,將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唯一令她不自在的,大概就是坐在顧老爺子身旁的男人。

裴家跟顧家是世交。

裴珩作為晚輩,自然是要陪個笑場,他給顧老爺斟完茶,坐在位置上,西裝領口微敞,露出一小片冷白的肌膚,眼皮輕抬,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臺上的沈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