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容跪下,她一字一頓,“臣女見過太后娘娘,實不相瞞,此事臣女同樣訝異。”

“這是為何?”太后微蹙的眉心舒展開幾分。

“臣女進過大獄,獄中為保清白,受了許多傷,這樣殘缺的身子,著實配不上王爺這等風光霽月之人,臣女有自知之明。”

顧秋容很坦誠。

太后在後宮多年,一聽她這話便知,顧秋容是被人設計了。

既保全了自己名聲,直面回擊那些謠言,又放低姿態,說自己不敢肖想攝政王,讓太后娘娘舒心。

太后果真滿意了些。

畢竟顧秋容這樣的名聲,在她看來,確實配不上她兒。

“顧五小姐的意思是,什麼都沒準備?”盛逢蕭從後而來,啟唇輕嗤。

顧秋容:……

她並非主動請纓,就算沒準備,也很合理。

“今日是王爺的大日子,為了恭賀王爺,臣女準備了一份禮物。”

顧秋容將青梔手中的墨盒取來,“這是臣女親手製的墨,還請王爺笑納,臣女提前恭祝王爺能擇一良人,白頭到老。”

顧秋容可謂恭敬。

盛逢蕭盯著她遞來的墨盒,半晌沒接。

倒是太后主動開口,“讓哀家瞧瞧顧五小姐送的是何物。”

太后身邊的嬤嬤將東西呈上去。

顧秋容低眉順眼,“不值錢的東西。”

“這是桐煙徽墨?”太后卻是識貨的。

“是你親手所做?”太后詫異。

“是……”

“秋容!”人群中顧令微焦灼喚了聲。

“孃親囑咐過我,不可胡鬧,莫要在太后娘娘面前丟人現眼。”

“是何人?”顧令微被人請了出來。

顧令微跪下,“回稟太后娘娘,臣女乃侯府四小姐,顧令微。”

“你與她是一家。”太后眸色微深,想到一些坊間傳聞。

“不錯,妹妹根本不會制墨,她在家中胡鬧也便罷了,今日卻鬧到太后娘娘面前,此事爹孃都不知曉,都怪臣女照顧妹妹不周,才讓妹妹鬧出這樣的笑話來,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顧令微很急,生怕太后娘娘遷怒顧秋容。

“我怎麼記得,當初顧五小姐入獄,就是因為她對顧四小姐下了殺手?這顧四小姐真是心善,這種時候竟還想著保全她。”

“你的意思是,這墨不是她所制?”太后娘娘意味深長。

顧令微搶在顧秋容前開口,“不錯!妹妹根本不會制墨,今日一切,不過是想要出風頭,都是臣女的錯,是臣女沒有好好告誡妹妹,攝政王的婚事,是她高攀不上的!”

盛逢蕭懶散低垂的眼睫微抬,看向不遠處的顧秋容。

少女安靜站在那裡,沒任何動作,甚至……沒有要跟顧四小姐狡辯爭論的打算。

“顧五小姐。”太后娘娘並非輕易被糊弄的人,她銳利目光望向顧秋容,“你來說。”

顧秋容這才開口,“太后娘娘,這徽墨,是臣女所制。”

“秋容!你別再欺騙太后娘娘了,這樣的罪責,你承擔不起,會連累整個侯府的——!”

顧令微急得眼圈泛紅。

“顧四小姐。”沉沉冷冷的嗓音,席捲威壓而來,“如此多嘴,是在急什麼?”

盛逢蕭幽冷目光掃過,顧令微心頭狠狠一顫,她不明白,盛逢蕭為什麼要幫顧秋容。

“不錯。”太后點頭,“顧五小姐,你如何證明這墨是你所制?”

顧秋容低垂眉眼,不卑不亢,“太后娘娘,此言錯了。”

“她說太后娘娘錯了?”

“膽大包天!”

“當真是不要命了……”

顧秋容繼續道,“不該是臣女去證明,而是四姐姐,她要拿出證據來,為何說這墨不是臣女所制。”

太后挑眉,倒是有了興致。

“不錯,誰質疑,誰舉證,確實該如此。”

顧令微臉色難看。

“太后娘娘,臣女瞭解妹妹,她在府中總是胡鬧,爹孃兄長讓我對她多家看管,況且妹妹以前是個洗腳婢,她這等身份,著實沒機會去學制墨,還是這等珍貴的桐煙徽墨。”

顧令微說的確實有理,在眾人看來,顧秋容就是個粗鄙的洗腳婢,她每天都在學如何伺候主子,怎麼有機會去學制墨?

“今日之事都是臣女的錯,臣女願替妹妹受罰。”顧令微還在執拗,替顧秋容認罪。

陳文瑾接到訊息趕來。

她已知曉來龍去脈。

沒想到,她的兩個女兒在太后面前對峙了起來。

明明顧令微知道顧秋容會制墨,可她卻在太后面前,替秋容認罪。

陳文瑾眸色複雜。

她必須要在兩個女兒中間,選擇一個。

“若是幫顧秋容解釋,就是在打微微的臉,微微是未來的太子妃。”顧望辭跟在陳文瑾身後,表情很是嚴肅。

“娘,必須要保微微。”顧望辭叮囑。

陳文瑾走得越發近。

她糾結到手指攥緊,指尖發白。

“侯夫人來了,你來說說看,你這兩個女兒,哪個說的是真話?”

太后娘娘看到陳文瑾,唇角掛著極淡笑意,柔聲問。

陳文瑾額頭浸出一層薄汗,“回稟太后娘娘,臣婦教導不周,給太后添麻煩了。”

太后卻沒放在心上。

“臣婦確實不知,小女會制墨。”

落下這句,陳文瑾不敢再看顧秋容一眼。

微微註定是太子妃,她不能當著太子的面,冒這麼大的險。

她要護住微微的名聲。

容容肯定會理解她的。

“呵。”

微弱的一聲輕嗤,被一聲冷笑所淹沒。

顧秋容微怔,看向冷笑之人。

盛逢蕭眼神莫名,正盯著她,似笑非笑。

顧秋容:“……”

“侯府真是一出好熱鬧。”盛逢蕭鼓掌,一臉興味。

“那依你之見,顧五小姐是在撒謊?”太后娘娘又問。

陳文瑾硬著頭皮點頭。

太后娘娘撥弄著佛珠,“該如何罰她?”

顧令微又道,“太后娘娘,都是臣女的錯,是臣女沒有看管好妹妹,臣女願意替妹妹受罰!”

“娘娘,陳大人來了。”

外面走近一人。

是後宮掌管工匠的陳大人。

“太后娘娘,這是您要的墨。”陳大人將墨盒呈上。

這陳大人是宮裡的紅人,無論在太后娘娘面前,還是太子殿下跟前,都很有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