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遮掩不住的笑意揚起。

戰賀斳腳步鏗鏘有力,渾身透著武將的颯爽。

“戰賀斳,你這次回來都沒有去府上找我……”

還沒說完的話,在看到戰賀斳將手中書信遞給顧令微的剎那,全都哽在了喉嚨裡。

顧長箐震驚看著眼前的一幕。

戰賀斳對著顧令微道,“這是你要的答覆。”

顧令微僵硬接過他遞來的書信,幾乎是下意識看向顧長箐。

“什麼……什麼答覆?”

顧令微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戰賀斳轉身離開。

她扭頭,落入顧長箐那近乎噴火一般的雙眸。

“顧令微!你什麼意思?”

顧令微搖頭,“我、我不知道啊,我跟戰小將軍並不相熟……”

但她的解釋,顧長箐根本不信。

顧長箐怒目瞪她,“虧我對你那般要好,將你當做親姐姐看待,沒想到你竟來搶我的人!”

顧令微只覺得手中的書信像燙手山芋一樣,她太瞭解顧長箐,正是瞭解,才知道她對戰賀斳的在意程度,當初自己利用戰賀斳跟顧秋容,讓顧長箐狠狠教訓了幾回顧秋容。

這會兒她百口莫辯。

“真不是我,長箐,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什麼?我處處為你著想,為你出頭,可你呢?不顧我的死活,還要搶我喜歡的男人!”

顧長箐此刻怨毒了顧令微,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解釋。

顧秋容自始至終靜靜看著眼前一幕。

看兩人一前一後跑遠,吵得氣勢洶洶,少女明媚漆黑的眸色,微微暈開一抹深色。

而這一幕,恰巧落入不遠處那人眸底。

盛逢蕭指腹輕摩,這女子,倒是非同一般。

每次見她,都有不一樣的發現。

太后娘娘還未到,景苑內熱鬧的緊。

但顧秋容不想湊這些熱鬧。

她朝著人少的地方走去,很快來到了牌匾上題字清風閣的閣樓前,閣樓一側有長椅。

她走過去坐下,輕輕感受著春日陽光灑落在臉上的柔和。

青梔站在她身後,“小姐要吃點果子嗎?我看那邊擺著許多果子蜜餞。”

“好,你去幫我拿些過來。”

青梔過去,顧秋容便趴在長椅的護欄上,她知道自己今日出現,肯定會成為眾人嘲諷的物件,一個在獄中三年的世家貴女,人人都會懷疑她的清白,既如此,她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清風閣內。

楚辭將畫師畫出的畫像送來,“王爺,這便是根據劉奇所說畫出來的,那女子的樣貌。”

盛逢蕭接過畫像,眼尾微壓。

“可是王爺允諾那女子?”

盛逢蕭眉心微皺,他被送入大獄時,已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只隱約記得那女子輪廓,很瘦削,“不像。”

盛逢蕭話落,一陣風吹來,半掩的窗子被吹開。

窗子外長椅上,側身而坐一道纖細嬌小身影。

她身著明黃長裙,髮髻高挽,髮間綴著黃玉簪子。

金黃色光暈將她籠罩,髮間兩道被風捲起,飄在空中的髮帶輕拂,劃過她瓷白細嫩臉龐。

許是剮蹭的癢,她忍不住翹起唇角,翹到一半,落下,髮帶又剮蹭她的眉尾,笑意徹底暈染開,眼角眉梢,明媚璀璨……

又不一樣的她。

盛逢蕭眸色深了幾分,眼底玩味漸濃。

“太后娘娘到了,王爺可要前去迎接。”

盛逢蕭收斂目光,將方才隨著那髮帶輕晃,飄搖盪漾的心收回。

眸色越發晦暗,“母后難得費心。”

顧秋容得知太后娘娘到了景苑,忙起身前去迎接。

剛下了長廊,便見那清風閣內推出一木椅來。

木椅上,男人懶散斜靠。

模糊的輪廓,並未隱藏他的俊美。

顧秋容沒多看,只掃了一眼,便垂眸往前。

“參見太后娘娘,參見太子殿下……”

攝政王的選妃宴,自是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要來參謀的。

“都起來吧。”

太后娘娘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彎唇笑時,如沐春風。

“恭迎母后。”

輪椅滾動,耳後傳來聲響。

男子沉冷嗓音響起,似雨滴輕敲玉石,清冷透著疏淡。

“你來啦。”太后看到來人,眉目舒展,“你這孩子,真是不讓哀家省心,太子才十七,婚事便已定下,你都二十有三了,身邊還沒個知心人。”

太后輕撫胸口。

盛墨沉挑眉得意望著盛逢蕭。

今日必須要給他的皇叔挑選一門“好”婚事。

輪椅繼續往前,顧秋容微微抬眼。

側眸那一瞥。

顧秋容落入一雙沉墨般幽沉的雙眸。

男子容貌俊美,五官鋒利透著不可靠近的冷感,劍眉星目,鼻樑挺拔,薄唇平直,色澤淡。

身著墨藍錦袍,懶散坐在輪椅上。

漫不經心收回視線,盛逢蕭道,“兒臣知錯,今日便勞煩母后,為兒臣好好尋覓一樁婚事。”

太后徹底舒心。

“哀家自然要好好挑。”

皇家選妃,也要講究兩情相悅,若是女方不願,強逼著便不合時宜。

因此太后提前命人報了名單,那些有意願要嫁給盛逢蕭的,再主動表現。

貴女們接二連三登臺。

能歌善舞者眾多。

才情絕豔者更甚。

一場場表演下來,顧秋容眼花繚亂。

這些貴女,皆是世家大族為皇家培養的好苗子。

而她,一個被當做洗腳婢養大的奴婢,與她們,天壤之別。

但顧秋容並不會如以前那般妄自菲薄,那樣自卑可憐的她,已經死了。

若自己都不喜歡自己,這世間便真的無人再心疼憐惜她。

“顧五小姐,顧秋容。”

太監開口,喊了顧秋容的名字。

果不其然,與夢中一樣。

眾人聽到顧秋容的名字,紛紛詫異側眸。

“顧五小姐?是那位剛從大獄出來的顧五小姐?”

“她竟敢奢望做攝政王妃?真以為皇家是誰都能進的嗎?笑話。”

“我聽人說,她在大獄內,清白已經被毀了,這種不乾淨的人竟還敢肖想攝政王,她倒是膽子奇大。”

議論紛紛中,顧秋容站起身。

她走到中央,遠遠捕捉到,太后微蹙的眉心。

盛墨沉同樣冷了眸色,“顧秋容,今日是皇叔的大事,別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