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不一樣,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啊!”

她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密密麻麻的針,來來回回,將蕭無塵的心穿的千瘡百孔!

有獵戶,有藥農,有迷路之人,每日都不一樣……

那是他捧在掌心,做夢都不敢那麼對待的人啊!

不會!季清弦不會為了口吃的,就委身於人!

是他回來遲了,這三年他在東境,明明早已收復了失地,早已平了戰事。

可他就是記恨著季清弦的那句,眼中心中唯見太子,父皇幾次召他回京,他都不肯。

這些時日,他無數次後悔過,可哪次都不如這次痛,痛的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三年……季清弦在靜慈庵長達三年,無人救她,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該有多絕望啊……

直到出了地牢,蕭無塵的心還一抽一抽的疼,牙關咬得死死的,連嘴角都滲出了血。

“天祿,去查清楚,都有誰!”

他血紅的眸子,讓天祿看了心驚。

就在此時,有小廝來稟,說季姑娘來了。

這麼快,又到了給自己把脈的日子了?

蕭無塵零碎了一地的心,又被強行拾起,收斂好了情緒,快步朝著王府大門而去。

季清弦走在路上,與疏雨說著什麼,一回頭就見蕭無塵停在她幾步遠。

她面頰潔白的如月中聚雪,眸子澄澈的如過水琉璃,整個人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唇角還掛著淺淺的笑。

她越是這般,就越讓人心疼。

蕭無塵的心碎了,像是被千萬隻手撕扯過,碎的一片片的,痛的喘不上氣來。

他是想衝過去,直接抱住季清弦的,但想起那日她的驚恐,就又剋制住了。

季清弦有一瞬的怔愣,適才她好像看到蕭無塵的眼眶紅了。

但~仔細瞧,好像又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殿……殿下?”她淺淺的疑惑了一聲。

蕭無塵只覺酸澀難言,喉間梗的厲害,“其實……東境的戰事早已結束,是我一直拖著不肯回京。”

說完他很是忐忑,季清弦會怪他回來晚了嗎?若是怪他,他當如何?

卻不想,季清弦只淺聲道,“我知道。”

她不怪自己,蕭無塵反而更難受了,他寧願她怪他,寧願她打他,罵他。

他的聲音,帶著極致壓抑後的沙啞,“我從東境帶了你喜歡的粉色珍珠,早想給你了,只是做珠釵耽誤了些時候,這才拖到今日,珠釵給你,做完珠釵還剩很多珍珠,也都給你。”

“你的手總是冷的,是不是穿的不夠厚,我從北境新獵回來的狐皮,雪白的沒有一絲雜色,也都給你,做成狐裘穿在身上就不冷了。”

“殿下?你怎麼了?”

季清弦問出了聲,抬頭去看他,卻只看到他緊繃的下顎線。

蕭無塵一向清冷話少,今兒是怎麼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而且還將自稱從本王換成了我……

他不是一向嘴硬得很嗎?

見他不答,季清弦又道,“殿下對我已經很好了,狐裘殿下已經給我送了好幾件了,我穿不完的!”

蕭無塵搖頭,“不過一點兒身外之物……還有你託我尋的醫書,已經尋來了,一會兒就讓天祿給你送過去。”

這點兒東西彌補不了他的愧疚,也彌補不了季清弦受的苦,她受了那麼多委屈,是怎麼能忍住一字不說的?

季清弦定定的看著他,他不對勁,今日很是不對勁!

她收了思緒,低低的道了謝,“多謝殿下!”

而後就轉了話題。

“我來王府的路上,聽說了朝堂上之事,殿下是怎麼讓燕王這麼聽話的?”

蕭無塵與她說了,不過是安排了個壯漢,故意在蕭無患面前鬼鬼祟祟,蕭無患就上鉤了,還沾沾自喜的以為,他多能耐呢!

季清弦轉眼笑著,太子不得不納季星瑤,想必得氣壞了吧?

不知道他還端不端得住,他那溫潤的模樣,有一點想看他破防呢!

太子回了東宮,就發了好大一通火!

誰害他?到底是誰?!

誰將那個肚兜塞到他身上的?

今晨近他身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想不出來是誰!

還有老二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實情,一個勁兒的在一旁攛掇父皇,害得自己不得不納了季星瑤那個蕩婦!

“去!告訴季城!他的女兒,他自己解決掉,不要抬到我東宮,髒了我東宮的地!”

真是沒用!

明明花燈會那日,該是將季清弦送給他,誰成想,他沒得到季清弦,還給別人背了黑鍋!

季城收到這個訊息之時,剛到府門口,驚得他身形一晃,單憑他們尚書府,是保不住瑤兒了。

他記得,他收藏的孤本善本中,有兩本是裴相尋了良久的,他一直沒捨得拿出來。

這次便拿出去,給他的女兒換一絲生機吧~~

他只覺頭疼的緊,身形又晃了晃,好在被一個男子扶住,“季伯父,您沒事吧?”

季城穩了穩身形看過去,“是亦青啊,來找安兒嗎?”

“嗯!安兄不在府上,小侄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他行了拜禮,就走了。

季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喉嚨中梗得厲害,那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幾近要將他憋悶死。

他與何亦青的父親是同年中舉的,自然有幾分情分,以致於季淮安與何亦青從小交好。

何亦青如今還在麓山書院讀書,麓山書院距京都近,就在靜慈庵旁的山上。

他的安兒當年也是在那裡讀書,三年前就中舉了,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可他做了什麼?

他讓安兒,背下了靜慈庵虐待季清弦的罪名,就是為了保住瑤兒,如今瑤兒的太子妃之位飛了,安兒的前途也沒了。

早知如此,當初他……他何必呢?

思及此,季城閉了閉眼,再睜眼眼角竟有些許的濡溼。

季淮安透過門縫,看著門口兒的一切,父親可是後悔了?

快到年下了,麓山書院放了假,何亦青已經上門幾次了,但他卻不敢見。

以往他在書院受人尊崇,如今他是什麼?一隻過街老鼠,有什麼臉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