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滷豬蹄

宋以安笑著擦擦手，從櫃子裡拿出兩個小木凳：“來，幫媽媽剝蒜。”她給每人發了幾瓣蒜，又叮囑道，“不許偷吃生蒜，辣哭了可不許鬧。”

時東蹲在院子裡清洗腸衣。豬小腸在清水中舒展開來，像半透明的綢帶。他哼著不成調的歌，時不時朝廚房張望——隔著霧氣濛濛的窗戶，能看見宋以安正握著孩子們的小手教他們用擀麵杖碾蒜泥。

“爸爸！”姍姍突然舉著蒜缽衝出來，“看！我剝的！”

時東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哎喲，我們姍姍真能幹！這蒜剝得比爸爸還乾淨！”

渺渺立刻不甘示弱地舉起自己的小碗：“我的也乾淨！”

“以安，腸衣洗好了。”時東甩著手上的水珠進廚房，“按你說的，用鹼水過了三遍。”

“拿進來吧，坐著休息一下。”

宋以安在廚房裡攪肉餡，特意料里加了陳皮和沙姜，吃起來會有回甘。

廚房裡安靜下來，只有肉餡攪拌的黏膩聲響。

“媽媽！肉餡好香啊！”姍姍突然把鼻子湊近盆邊，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打了個誇張的噴嚏，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灌臘腸是項大工程。

時東負責往漏斗裡塞肉餡，宋以安則小心翼翼地掌控著腸衣的進度。

兩個小丫頭坐在板凳上，負責用棉線給灌好的臘腸分段紮結。她們的小手笨拙地打著歪歪扭扭的結，每完成一段就歡呼雀躍。

“哎呀，我們姍姍扎的這個結真結實。”宋以安摸著女兒扎的“小疙瘩”，“等燻好了，這段專門留給你吃好不好？”

姍姍高興得直拍手，結果碰翻了裝肉餡的盆。

渺渺立刻站出來：“媽媽，我幫你撿！”她蹲下去撿散落的肉丁，卻偷偷往嘴裡塞了一小塊。

“時渺渺！”宋以安板起臉。

小丫頭趕緊捂住嘴，眼睛卻彎成了月牙：“媽媽，香！”

“生的餡兒不許吃！會生病的！”

看到宋以安真的動怒了，渺渺這才不情願的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宋以安也繃不住了，伸手抹掉她嘴角的油星：“小饞貓，生肉吃了要肚子疼的。”

正鬧著，院門“吱呀”一聲開了。趙嬸子挎著籃子走進來：“喲，正灌腸呢！我拿了些幹橘子皮來，燻肉時放點，味道更香。”

宋以安連忙迎上去：“您來得正好，我正愁料不夠呢。“她接過籃子，裡面除了橘子皮還有一小包茶葉，“這怎麼好意思...”

“客氣啥！”趙嬸擺擺手，湊近看了看肉餡，“嗯，肥瘦比例不錯。不過...”她神秘地壓低聲音，“要想臘腸晶瑩透亮，得加點白酒。”

時東一拍腦門：“對對，我櫃子裡還有半瓶地瓜燒！”說著就往屋裡跑。

趙嬸洗了手就加入幫忙。

她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灌好了一長串腸衣，扎出來的結大小均勻，像一串紅瑪瑙項鍊。

宋以安看得目不轉睛：“王嬸，您這手藝真絕了！”

“嗨，做了幾十年了。”趙嬸笑著把臘腸盤成花環狀，“那前些年，老派人做這個，還要講究些呢。”

王嬸忽然看到渺渺和姍姍：“哎喲，這倆小祖宗怎麼滿手是油！”

渺渺和姍姍正偷偷用沾滿肉餡的手互相畫花臉，被逮個正著也不怕，反而咯咯笑著往趙嬸懷裡鑽。

日頭西斜時，院子裡已經掛滿了臘味。

深紅色的臘腸像鞭炮串子，在夕陽下泛著油光；五花肉條整整齊齊地碼在竹篩裡，鹽粒在表面結成了晶瑩的霜。

“媽媽，什麼時候能吃呀？”渺渺仰著頭問，小手拽著她的衣角。

“得等燻過才行。”宋以安蹲下來平視她，“明天爸爸壘個燻爐，用柏樹枝慢慢燻...”

“還要等明天啊...”姍姍的小臉垮了下來。

時東一把抱起她：“急什麼？好東西不怕晚！”

他用鬍子蹭她的小臉，“等過年時，咱們的臘肉炒蒜苗，臘腸蒸米飯，保準香掉你們的小牙！”

姍姍被他逗得咯咯大笑。

灌完臘腸，也將近中午了，宋以安開始安排午飯。

剛殺的年豬，豬蹄兒還新鮮著，宋以安想吃滷豬蹄兒。

時東：“想吃就吃唄，過年的時候若再想吃，去縣城買幾個不就行了。”

宋以安深以為然。

時東把四隻肥碩的豬蹄提走過來，上面還帶著些細小的絨毛。

宋以安眼睛一亮，接過來放在案板上，用火鉗燙掉殘餘的豬毛。

她早就準備好了滷料：八角、桂皮、香葉、花椒、幹辣椒，還有趙嬸子帶過來的橘皮。

大鐵鍋裡的水燒開後，宋以安把焯過水的豬蹄放進去，加入料酒、生薑和蔥段。水再次沸騰後，她撇去浮沫，然後放入所有香料，又倒了小半碗醬油和一把冰糖。

“以安，你這滷水真香！”王嬸先兩小隻湊過來聞。

宋以安笑了：“秘方！等會兒滷好了您先嚐。”

“那感情好，今兒個有口福了！”王嬸笑得合不攏嘴。

兩個時辰後，香味飄得滿院子都是。

宋以安用筷子戳了戳，豬蹄已經軟爛，膠質都燉出來了，滷汁濃稠發亮。

“成了！”宋以安掀開鍋蓋，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豬蹄呈現出誘人的醬紅色，表面油光發亮，顫巍巍的，好像輕輕一碰就會骨肉分離。

眾人盯著鍋裡，雙眼發亮。

午飯時分，桌上擺了幾個炒菜，最中間擺著滷豬蹄，油光水滑的，撒了一小把蔥花。

“都別看了，快動筷子吧。”

時東咬了一大口，豬蹄軟糯彈牙，滷香濃郁，膠質粘嘴，好吃得他眯起了眼睛：“香！比縣裡飯館的還香！”

“大嫂手藝真好，”從後山回來的趙瑞邊吃邊誇，“這滷汁都能賣錢了。”

宋以安眼珠轉了轉，賣錢這個事情……

沒準兒真能成！

自家現在可是開著養殖場的啊！

再把這小滷味一做，多少能整出個絕味豬蹄兒來啊！

宋以安那顆想要發財的心又蠢蠢欲動了！

還沒等到她施展發財計劃，滷豬蹄的香味先引來了不速之客。

陳秀芬背上背一個，懷裡抱一個，在門口狠狠跺腳：“呸，關起門來吃獨食，生的孩子沒屁眼兒！”

聲音大得生怕屋裡的時東宋以安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