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台州府後,太淵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南下之路。
一路之上,山川連綿不絕,如巨龍蜿蜒;城鎮星羅棋佈,似明珠散落。
一路上,太淵的銀錢漸漸用盡,但他並未像江湖上那些所謂的大俠一般劫富濟貧,或是行偷盜搶掠之事。
以他的身手,若真有此想法,簡直易如反掌。
然而,太淵自有一番道德,對此行徑極為不屑。
在他看來,無論打著多麼冠冕堂皇的旗號,劫富濟貧終究不過是在為偷盜搶掠的行為披上一層虛偽的外衣。
要知道,他雖不擅長與人打鬥拼殺,但憑藉那身超凡入聖的輕功,做個神出鬼沒的樑上君子,可謂綽綽有餘。
只是太淵心中自有準則,不屑於以不義之財為生。
於是,他買了一些普通的筆墨紙硯和顏料,沿途賣畫為生。
太淵的畫作以肖像畫為主。
彼時,大明的繪畫風格雖分寫意與工筆兩種,但在人物形象的逼真還原上,與後世相比,仍存在較大差距。
太淵的畫以肖像為主,雖非大師功底,但在後世諸多丹青大家的啟發下,他在物體形象、動態、量感、質感、明暗、空間、色彩、比例、構圖等方面頗有獨到之處。
他的畫風與當世畫家迥然不同,既有寫意的灑脫,又有工筆的細膩,尤其在人物求真上,遠勝於當世畫手。
因此,不過數月光景,太淵的畫作便在江浙西南的幾個州府小有名氣,甚至有人稱他為“畫仙”。
當然,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他不過是譁眾取寵之輩。
然而,太淵對此並不在意,他的腳步早已離開了江浙腹地,繼續南下。
…………
當太淵踏入福州地界時,還是那一襲青色道袍。
只是腰間多了一柄別具一格的木劍。
這柄木劍一體龍骨,通身呈現出深邃的紫褐色,長度約三尺有餘。
劍身上的花紋古樸奇異,仔細端詳,上面刻著“歸真”二字。
其材質乃是鐵樺木,鐵樺木又被稱作賽黑樺,堪稱世界上最為堅硬的樹木,其硬度比鋼鐵還要硬上三倍左右。
正因如此,砍伐鐵樺木極為困難,用斧頭劈砍時,甚至會迸射出耀眼的火星。
太淵是在江浙西部的一座高山上偶然發現了這株鐵樺木。
精心挑選後,只擷取了一株百年樹齡左右的側枝,花費大量心血,製作了這柄木劍。
至於劍身上所刻的“歸真”二字,正是太淵內心堅定不移求道之心的生動寫照。
有道之人秉持真樸,如此,永恆的德性才能得以充足,最終迴歸到自然本初那素樸純真的狀態。
這一理念正源自老子的《道德經》第二十八篇: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
太淵如今的修為已至氣貫周身之境。
放在武林中,相當於十二正經與奇經八脈全部打通,內氣連線構成大周天,堪稱絕頂高手。
然而,在他自己看來,這不過是築基小成,距離真正的修道之境還相差甚遠。
他心中清楚,修道之路漫長而艱險,自己甚至連門檻都未曾真正邁入。
師父靈風子還在世時,他曾問過師父,道家修行的步驟與境界究竟如何劃分。
自古以來,關於“仙”的說法眾說紛紜,各家有各家的理論體系,真真假假,難以分辨。有真經妙典述說真法,卻被庸人曲解;也有神棍巫婆假借神佛之名,哄騙世人,謀取私利。
因此,學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卻稀如麟角。
比如《太平經》就將神仙分為六等:一為神人,二為真人,三為仙人,四為道人,五為聖人,六為賢人。並稱:“神人主天,真人主地,仙人主風雨,道人主教化吉凶,聖人主治百姓,賢人輔助聖人理萬民錄也,給助六合之不足也。”
又有《抱朴子內篇.論仙》將神仙分為三等:天仙、地仙、尸解仙。文中稱:“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遊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尸解仙。”
而《無上密要》則從得道成仙的層次出發,將神仙分為:得鬼官道人、得地仙道人、得地真道人、得九宮道人、得太清道人、得太極道人、得上清道人、得玉清道人。
其中“得鬼官道人”為人死後的仙鬼安排,表明死後也有昇仙的希望與機遇,從而說明南北朝時的道人已有“鬼仙”的說法,對靈魂有所認知。
還有《真靈位業圖》又把神仙分為七階:玉清、上清、太極、太清、九宮、洞天、太陰。
《天隱子》又將神仙分為五類,稱:在人稱人仙,在地稱地仙,在天稱天仙,在水稱水仙,能神通變化者稱神仙。
《雲笈七籤`道教三洞宗元》“三清”條目中則將神仙分為九品,稱:“太清境有九仙,上清境有九真,玉清境有九聖,三九二十七位也。”
九仙為:上仙、高仙、太仙、玄仙、天仙、真仙、神仙、靈仙、至仙。真、聖之號亦以上、高、太、玄、天、真、神、靈、至為次第。
當時的太淵,道家知識儲備尚顯薄弱,且混亂不堪,遠不及一生浸淫其中的靈風子。
面對這些紛繁複雜、真假難辨的道門記載,他完全理不清頭緒。
他曾問靈風子:“師父,這些神仙等級究竟孰真孰假?修道之路究竟該如何走?”
靈風子捋了捋白鬚,道:“這世上道門流派眾多,為師也不敢對其他道派隨意評價。但就咱們內丹一脈來說,可以認為‘仙’是凡人不斷修煉,不斷煉化,不斷領悟,精神、意識、心靈的境界,達到某一種超脫的狀態。經過諸位祖師整理總結歸納,稱仙分五等,法有三乘!”
太淵聽聞,問道:“仙分五等?敢問師父,是哪五等?”
靈風子捋了捋那花白的鬍鬚,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滄桑,語氣幽幽地說道:“這五等仙啊……”他微微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索該如何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