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前抿著嘴,瞪著眼,伸手將譚月梅娘倆護在身後,吸著涼氣道。

譚月梅明顯是驚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李向前竟然幫自己出頭,李向前下鄉三年,譚月梅當然知道前者的心思,只是當下這個節骨眼上李向前站出來,豈不是更要翻了天?

果不其然,

惡婆婆年鳳霞一瞧李向前走了出來,更是氣的一張老臉都綠了。

“反了,反了,你個野男人還敢出來?”

“老婆子豁出去這條老命去也要打死你,我可憐的兒啊,你就看著你討的這婆娘聯合野男人來欺負你老孃啊,老孃我沒活路了啊,鄉親們啊,你們給老婆子我評評理啊。”

年鳳霞哭嚎著就胡亂的伸手去抓李向前的臉。

周遭的鄰里街坊們議論紛紛,朝著場中的幾人指指點點,不過敢張嘴管閒事兒的沒有。在這上林村兒,村頭村尾誰家能不知道老洪家的老婆婆是個歪的?

管他們家的閒事兒也不怕被訛上。

“評理,評什麼理?”

李向前冷笑一聲,開口道:“年鳳霞,你在這撒潑丟的只能是你老洪家的臉?你也不睜眼瞧瞧,譚月梅嫁進你們家可過過一天的好日子?你橫挑鼻子豎挑眼,如果不是譚月梅操持,你這老婆子怕是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別拿你兒子說事兒,你兒子因為投機倒把才丟了一條命,你還覺得光榮?譚月梅守著你這麼個惡婆婆到現在整整五年了還沒改嫁,真當她欠你的,活該給你們老洪家當牛做馬?你也配?”

李向前破口大罵。

換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站出來大罵年鳳霞這個惡婆婆的,不說別的,他怎麼著也得照顧照顧譚月梅的情緒。

謠言猛於虎,汙言穢語能殺人。

但此刻李向前卻顧不得許多了,他是真不忍心看著譚月梅繼續受年鳳霞這個惡婆婆的窩囊氣,重來一遭,他怎麼也不會讓悲劇重演。

“你......你胡說八道!誰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年鳳霞心裡一虛,張口就要反駁。

可李向前壓根就不帶慣著的。

他冷笑一聲,隨即轉身將譚月梅的手舉起當著在場的上林村老少爺們面前展示了一下,冷笑道:“還沒苛待?年鳳霞,你看過譚月梅的手嗎?大冬天的還要被你這個惡婆婆去催使,去河邊洗衣服,你個老婆子怎麼自己不去?”

“這凍瘡你看不見?”

“你低頭看看你自個兒,穿的人五人六的,那棉襖暖和吧?你在瞧瞧譚月梅穿的什麼?她閨女穿的什麼?都是夾單的襖子,大冷天的在外頭帶十分鐘就要凍透了,你還能說你這婆婆當的好?”

李向前嗓門很大,他聲音落下。

周遭出來瞧熱鬧的鄰里街坊頓時被譚月梅的衣著給吸引住了,李向前說的一點也不錯,譚月梅一身襖子是夾單的,更是打滿了補丁,小閨女穿的能厚點,卻也是單薄的一層,冷的渾身都在打哆嗦。

再一瞧年鳳霞呢?

好嘛,這惡婆婆穿的那叫一個厚實,連襖子都套了兩個,裡三層外三層的也不怕大冬天的捂出痱子來。

老洪家的惡婆婆上林村多少都有耳聞,可這年月自家關起門來有自家的事兒,飯才剛吃飽,誰有空管別家的閒事兒。

這麼一看,老洪家的惡婆婆真夠不是東西的。

聞聲,年鳳霞的臉登時就綠了。

“那是她該著的?她樂意!”

“姓李的,我看就是你這龜兒子起了狼心了,我告訴你,想改嫁門都沒有。她譚月梅生是我們洪家的人,死是我們洪家的鬼,想改嫁自個兒去過好日子除非我死了.....”

“你們這一對狗男女欺負我這個孤寡老婆子啊......”

年鳳霞扯著嗓子破口大罵,遮羞布被掀開,她是徹底不管不顧了。

這老孃們哭嚎著撒潑是的廝打在李向前的身上,用抓的,用咬的,很不能從李向前的身上扣下一塊肉來。

“向前.....”

身後的譚月梅期期艾艾的說著,她是真不想讓自家的事兒連累到李向前的身上。

“你別管!”

李向前冷著臉,重活一世,他捨不得譚月梅再受半點委屈。

一伸手,年鳳霞被推了一個屁股堆。

李向前高聲道:“年鳳霞,你別在這撒潑打滾,我李向前不吃你這套。誰家攤上你這老婆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兒子都沒了五年了,你真指望拴住譚月梅一輩子?現在改革開放,講究的可是自由戀愛,譚月梅是人,不是你們老洪家的物件兒。”

“我李向前卻是喜歡譚月梅,想娶她當媳婦,這難道有錯?有什麼話,我李向前光明磊落,不怕別人在背後嚼舌根子,何況,我們倆行得正坐得直,從來都沒越雷池半步,容不得你汙衊。”

李向前聲音不小,一句話說出來,驚的周遭的老少爺們一個個面面相視。

在這個相對保守的年代,李向前的發言不亞於一記驚雷一般炸落全場,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個大膽示愛的男知青給驚住了。

“李向前,好樣的。”

“媽的,老子早就看不慣年鳳霞這惡婆婆了,咋的,你還想騎著人家譚月梅身上拉屎撒尿一輩子?”

“你家的混賬兒子可是犯了罪才死的,又不是立了功,都五年了,還不許人家譚寡婦招個好人家?”

“李知青,我支援你。”

人群中頓時傳出來起鬨的聲音。

老洪家的惡婆婆在上林村幾乎是人盡皆知,雖然自家不管外家事兒,但上林村一畝三分地兒誰還不知道誰了?

這兩年,有媒婆子看譚月梅娘倆過的辛苦,也有不少想給譚月梅介紹過物件的。

畢竟這世道,一家沒個頂樑柱那是真不行,不說雙宿雙飛吧,起碼算找個人搭夥過日子。

可甭管媒婆子來了多少,都被年鳳霞這個惡婆婆給攪和黃了。

“你們放屁!”

年鳳霞頓時瞪眼,她本來就是個叼的,眼瞧著鄰里街坊都在衝著李向前這一對狗男女說話,頓時呲牙瞪眼的罵了回去。

“她譚月梅是我們老洪家的兒媳婦,老婆子愛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輪不到你們這幫吃閒飯的說風涼話。”

“老婆子這話兒就放在這兒了,她譚月梅想改嫁,要麼拿一千塊錢出來給我養老,要麼就等老婆子我死了......”

一聽這話,

周遭的老少爺們有人憋不住火氣破口大罵,這惡婆婆明顯就是個心黑的,算盤珠子都要蹦別人臉上了。

這年頭百十塊就是個大數目,就算是黃花大閨女結婚的時候能湊個三轉一響就算是富戶人家了。

譚月梅長相不錯,為人也溫柔踏實,是個好的。

可帶著個閨女的俏寡婦誰家能出得起這個價,這不明擺著要將惡人進行到底,不打算放過自家的廉價勞動力嗎?

鄰居們汙言穢語罵的難聽,但年鳳霞鼻孔朝天,心裡一點也不在乎。

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幾句閒言閒語哪裡比得上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這錢我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