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鎖芯徹底轉開的那一瞬間,門外的人發出一聲輕笑。

"咔噠——"

連門縫都沒開啟的大門就再次關上。

一夜過去。

俞青頂著兩大熊貓眼,生無可戀地坐起了身。

“蘇餘,我們宿舍外面的監控能看嗎?”

蘇餘在床下全身鏡處試著新衣服,看著吊牌上五位數的價格回答道。

“監控?我們這個老校區的監控八百年前就壞了,起一個擺設的作用吧。”

俞青心中僅存的希翼徹底熄滅,明明在預料之中卻還是難免命苦地嘆了口氣。

"滴嘟"

恰巧此時手機的提示音響起,白榆開啟手機,又是那個"粉色蝴蝶結"釋出的新聞資訊。

"朋友們!根據最新訊息,就在昨晚,又有人收到一封死亡恐嚇信,現已被警方保護起來。

這次從首都調配過來的尖端技術人員短時間內破解了簡訊的加密IP地址。

在A市的晉安區!晉安區的朋友們如有任何線索和危險請及時報警哦"

俞青神色不明地盯著這則資訊,A市晉安區?

可是……

她在A市長山區啊。

A市很大,從長山區到晉安區開車起碼得半天。

不管是敲完她宿舍門再趕去晉安區,還是從晉安區趕到她宿舍敲門……

時間都對不上。

所以昨晚開門的人,不是那個連環殺人魔。

俞青的大腦頓時陷入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設想被全部推翻。

如果不是連環殺人犯殺的蘇餘……

俞青心鼓如雷,呼吸聲有些急促。

距離原定死亡日期僅剩一天一夜。

那會是誰呢?

她的宿舍在六樓,比起翻窗兇手更有可能選擇使用鑰匙開門。

可是……目前唯一有機會複製她們宿舍鑰匙的人只有賈秋白。

俞青緊皺著眉頭,一夜沒睡的大腦腫脹地發痛,她和賈秋白關係並不好,有關她的印象也寥寥無幾。

賈秋白是她們的同班同學,和蘇餘從大一開始就是形影不離的朋友。

她為人也算開朗熱情,只是挽過別人手臂時,眼珠總賊溜地落在對方的衣著打扮上,帶著幾分挑剔和嫌棄。

朋友圈喜歡拉踩炫富,私底下又靠在老師跟前哭窮,成功佔到了補助金的名額。

她大概就是大人口中常說的,靠著偷奸取巧出社會很吃香的那類人。

俞青和她的一次衝突,發生在她們相識不久後的一次班級聚餐中。

那天賈秋白在人頭攢動的餐廳裡,故作無辜地驚呼道。

“哎呀!俞青你的手機……怎麼螢幕都碎了還在用呀?!”

說罷她還怕大家不相信,高舉起了俞青的手機展示。

等到眾人紛紛將視線透過來時,賈秋白再將自己的最新水果Pro不經意地亮出,佯裝抱歉地對俞青說道。

“不好意思啊俞青,我活得比較幸福,爸媽都不捨得我用螢幕碎掉的手機……”

俞青一把奪回自己的手機,表情故作驚訝。

"她們都沒和你說嗎?那我也不說了……"

賈秋白看著俞青浮誇的表情,對她只說一半的話抓心鬧肺。

"說什麼?"

俞青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秋白啊,真正幸福的人是不會踩著別人秀優越感的。

如果下次還要模仿的話,記得把你的鞋洗一下,蟑螂都要定居了,實在有些……燻的慌。"

賈秋白當場被氣哭,後來再沒敢跑來俞青面前犯賤。

俞青回憶的畫面停止,突然發現自己對賈秋白的瞭解竟然也止步於此。

她朝床下忙碌的人影看去,自己對賈秋白不瞭解,可眼前不是有學校裡最瞭解賈秋白的人嗎!

“蘇餘,賈秋白家庭情況你知道嗎?”

蘇餘彎腰收拾的動作一頓,直起身回憶道:“賈秋白她們家……

雖然賈秋白不認為她們家重男輕女,但我很不理解,她們家明明偏心偏到太平洋了。

她弟讀初中的時候就因為打架逃課,成績個位數被學校勸退,現在初中都沒畢業就在蹲在家裡啃老。

他爸媽還給他取名耀祖,拿著姐姐的生活費給他請了好幾位家教,覺得男生學習開竅晚,要是一開竅準能考上清華,光宗耀祖,你說搞不搞笑?"

蘇餘叉著腰,一言難盡地吐槽道,漂亮的臉頰因為激動的情緒微微泛起了紅暈。

她灌下一口溫水,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論有出息,我看賈秋白的兩位姐姐比她弟更有能耐些。"

說起賈秋白的兩位姐姐,蘇餘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連語速都忍不住放緩下來,帶有一些惋惜。

"我聽說她大姐結婚的彩禮錢全部被她爸媽拿來給弟弟買房,從嫁過去就在婆家抬不起頭,恨不得十年都不回家一趟。

二姐考上大學也不讓讀,早早趕出去打工,每次見面都會吵架。

我當初問賈秋白,都是自己的親姐姐為什麼不阻止她爸媽的偏心。

賈秋白卻認為自己兩位姐姐活該,都是因為她們不討爸媽的喜歡,爸媽才會這樣對她們"

蘇餘頗為無語地搖了搖頭,重重嘆了口氣,繼續彎下身收拾衣服說道:"那個蘋果手機也是她求了她爸媽很久,拿著她爸媽給的那一千塊分期買的。唉……人各有志吧。”

俞青瞭解完賈秋白的家庭也輕輕皺起了眉。

賈秋白的心理狀態很像她之前偶然學到的一個概念——倖存者偏差。

當人們只看得見篩選的結果,忽略被篩選掉的關鍵資訊,就會形成片面的錯誤認知。

父母偏心的關鍵因素是性別,賈秋白卻認為是姐姐們"不夠努力討人喜歡"才得不到父母的喜歡。

俞青想到剛才蘇餘對賈秋白弟弟明顯的排斥態度,有意無意地問道:“感覺你們好像沒有以前親密了。”

不料俞青的話語讓蘇餘的臉色猛地煞白,鼻尖的空氣像被抽空般,蘇餘倒在椅子上艱難喘息著。

"你怎麼了?!"俞青很快意識到蘇餘的不對勁,迅速下床開啟白色藥品,嘗試讓蘇餘吃下藥片。

"是心臟病又犯了嗎,怎麼突然會這樣?"俞青連忙問道。

“別碰我……別碰我!”

蘇餘像失了神一樣,渾身顫抖,嘴裡重複著這句話。

“好好,我不碰你,你先把藥吃了……”俞青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安撫道。

可在蘇餘眼裡,俞青的身影逐漸和那個男人重合,油膩的體脂,陰暗蔽塞的房間……

“啊!”

蘇餘驚恐大叫,俞青趁她張嘴的瞬間精準地把藥投入,搭配溫水服下。

蘇餘顯然沒料到俞青的騷操作,一臉茫然地吞下了藥。

“沒事了,沒事了……”

俞青不敢再碰蘇餘,只能輕拍座椅的靠背,看著蘇餘的情緒漸漸平復,她心裡的懷疑卻越升越高。

賈秋白和蘇餘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會讓蘇餘留下這麼嚴重的心理創傷……

而這件事,和蘇餘兩天之後的死是否存在聯絡?

兩人保持著一陣默契的沉靜,直到蘇餘煞白的臉頰逐漸恢復了血色,想起剛才自己的失態,有些示好地向俞青問道。

“中午十二點了,俞青……一起吃午飯嗎?”

還沉浸在自己胡亂推理猜想中的俞青猛然回神,應聲道。

“我吃,等我一下。”

轉身去拿鑰匙的俞青在看到自己桌上擺放的玩偶熊時,腳步驀然一頓。

她想起來了,自己在去年學校舉辦的攝影比賽中獲得的獎品,剛好是一個小型的外接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