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辰之所以對那兩個人的情況有些好奇,倒不是田辰起了什麼歹念。而是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沒見過類似的情況,而他作為興安嶺幾十年之後的護林員。對於這種事兒也挺好奇的。

能夠親眼見證一次,自然再好不過。

當然田辰也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的分量,所以它只是略微的露了半個腦袋還刻意藏在了樹幹後。

就算那兩個傢伙故意往這邊兒看,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來在這邊有人窺探。

更重要的是,不管這兩個來換東西的人到底是來自哪個林場,都在相反的方向。

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絕對不可能往田辰這邊走。

他完全沒有暴露的可能。

之所以這麼小心,田辰一是不願意被對方發現自己的蹤跡,防止對方去舉報自己。

二也是不願意驚擾到對方。

畢竟對方以物換物這個事兒看起來很正常。

但在這會兒全面計劃經濟的時候,被人發現的話,那就是薅集體的羊毛,挖集體的牆角。

跟錢貨交易的投機倒把行為一樣,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情。

要是田辰突然間冒出來的話,很可能會把對方嚇一跳。

混林場子的人要麼就是膽兒特別肥,要麼就是下手特別黑。

兩人要是一合計,想把田辰這個生面孔給悶死在雪窩子裡……說不定田辰手上還得沾點兒血腥。

他自然不願意幹這種事。

而那兩個傢伙這會兒已經開始了交易。

嘟嘟囔囔的開始從自己身上往外拽東西。

“我這裡一共就湊出來你要的六尺半花布,再多一點都沒有了,雖然六尺以外的半尺有點兒零碎,但你也別嫌棄,趁早拿回去給你家老孃們兒做身花襖,你好過個安生年。”

老張說話的功夫,在他那個方向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明顯是在從懷裡往外掏他嘴裡說的花布。

而對面的李老棍子似乎對這個說法還是有點兒不大滿意,不過嗓子裡的那點兒話串來串去,最終還是被他憋住了。

接著這傢伙就把自己帶著的那個小木箱也給掏了出來。

“你這老小子嘴上說的挺好聽。做事兒的時候總是差那麼一點。”

“之前說好了是六尺半的整花布。你還給老子湊了半尺的碎布頭子。”

“要是我答應你的兩罐葷油給你蒯走一勺,你能願意?”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李老棍子也只是嘴上嘮叨了這麼兩句。手上的動作也沒怠慢。

從一個小木箱裡拿出了兩個用麻繩網兜兜著的小陶罐兒。

兩個小陶罐兒都不算太大,也就是兩個拳頭的大小。

但這會兒看上去倒是沉甸甸的,裡面應該是裝滿了葷油。

田辰挑了挑眉毛,聽說這兩個人倒也挺實惠無論是葷油還是花布,都算是緊俏的過年應急物資了。

花不能討家裡老婆的歡心、葷油能讓孩子們過個香噴噴的年。

本來他也沒太把這兩個人的行動太當回事兒。

只想著目送這兩個傢伙離開之後自己再伺機離開這裡。

眼看著日頭已經到了正晌午,他回去之前怎麼著也得打兩樣像樣的獵物回去。

總不能前一天讓姐姐妹妹能吃上一頓燉雞。

今天就讓他們喝西北風。

田辰心中這麼想著,卻沒成想忽然聽見那兩個人又開了口。

各自把需要的東西揣到了自己懷裡之後,這兩個傢伙也沒立即離開。

而是蹲在了原地,各自從後腰上抽出來一根菸杆。

拿著火柴在前面的菸袋鍋子上一湊,開始美美的吞雲吐霧。

幾大口老菸葉兒下了肺,兩個人的精神頭明顯好了不少。

接著就開始家長裡短的聊起了他們各自所在林場的事情。

田辰聽著這兩個傢伙羅裡巴嗦說出來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他倒是沒想到這兩個大老爺們兒竟然也能跟長舌婦一樣。

不過接下來他就意識到,這兩個傢伙說的多點兒倒也無妨,畢竟可以幫他儘快瞭解一下週圍這些林場,又或者說是周圍這個生活環境的一些具體資訊。

周圍那幾個林場都是附近的土霸主一樣的存在。

他想在這片老林子裡面討生活,少不了要跟對方有點兒接觸。

尤其是日後真的能夠拿到那個護林員的位置,必然要常常成為他們的座上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只不過這兩個傢伙羅裡吧嗦說了一大堆,說的全都是些家長裡短的老婆舌……並沒有什麼太實際性的內容。

直到田辰聽到最後已經有些犯困。

這才忽然間聽見了一條十分有用的資訊……

那兩個傢伙竟然提到了他的名字!

田辰立刻瞪大了眼睛,豎起耳朵,再次仔細傾聽起那兩個傢伙說的話。

李老棍子顯然對田辰的事知道的更多一點,這會兒聲音有些鬼祟:“也不知道那個姓田的小子跑到哪兒去了?不是他膽子可真他孃的肥,竟然敢對縣裡的人開槍,這不是活膩歪的是什麼?”

“這種事兒就算是我們方廠長都不敢這麼幹,誰不知道方廠長算得上是咱們這片兒。挺能說得上話的角色,連他都說那個姓田的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姓張的那傢伙,這會兒對李老棍子說的話深以為然。

點了點頭之後,忽然壓低了嗓音,朝著旁邊瞥了幾眼之後輕聲說道。

“你們都聽說了那小子。拿槍打人之後跑到老林子裡的事兒,那有沒有聽到?縣裡林業局那邊兒發懸賞了都?”

“林業局的龍局長,可是說了誰要是能把那個姓田的小子給抓住的話,他個人掏腰包獎勵100塊,還能給50斤的苞米麵和20斤的大豆油!”

這兩個傢伙一提到有關懸賞的內容,眼睛都是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田辰的眼睛則是眯成了一條縫。

這個訊息確實有點兒讓他意外了。

他想到過自己很有可能會被追捕,也可能會被有些人惦記上。

甚至都想到了有可能被派出所的人掛在通緝令上。

畢竟這年頭兒敢隨便兒對著人動槍的人實在不多。若是逮到其中哪個窮兇極惡的傢伙都能算立功。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林業局的局長私下發了‘懸賞’。

這事兒的樂子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