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豹讓門房通報,在孔家大門口等著。

不一會兒,就有隨從來通知,請他入內一敘。

秦豹來到後院,見到有些疲憊的孔穎達,開口道:“因為我的事情,勞累師兄長途跋涉,辛苦師兄了。”

孔穎達雖然疲憊,精神卻很好。尤其看到秦豹來了,精神振奮,笑問道:“此次出使周朝,談得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

秦豹回答道:“等忙完師兄這裡的事情,我就準備返回。”

話鋒一轉,秦豹問道:“等周朝的事情辦完,師兄是隨我一起返回涼國,還是留在周朝呢?”

“去涼國!”

孔穎達毫不猶豫回答。

秦豹笑道:“我和張六合達成的約定,訊息傳出一定會掀起大波瀾。師兄跟著我,會受到牽連,到時候師兄也只能單獨返回。”

孔穎達問道:“你們達成了什麼協議?”

秦豹說道:“目前的協議,是周朝把滎陽城交給涼國,換來涼國出兵。一應的糧草、物資,都不需要周朝負責。”

孔穎達震驚道:“張六合竟然把滎陽城交出去了?這樣的條件,的確是涼國不可能拒絕的。”

“涼國有了滎陽,就控制了東出的一座重鎮。”

“周朝失去了滎陽,想要再攻打涼國,已經很難很難了。更別說,滎陽西面還有幾座雄關,涼國東面也就徹底安全。”

“張六合此舉,等同賣國。”

孔穎達神情嚴肅,沉聲道:“這一訊息傳出,一定會掀起波瀾。到時候,必然會在周朝掀起波瀾。師弟,你也會面臨大麻煩的。”

秦豹沉聲道:“有麻煩,那是張六合的麻煩。至於我的麻煩,其實不是什麼大麻煩,無非是一些蒼蠅嗡嗡叫。”

孔穎達捋著鬍鬚思考起來。

許久後,孔穎達忽然道:“老夫,大概想明白張六合,為什麼要放棄滎陽城了?”

秦豹問道:“為什麼?”

孔穎達回答道:“老夫記得,當年張六合初入官場,曾擔任監察御史。”

“因為是外戚出身,曾被滎陽馬家羞辱過。”

“滎陽馬家上一代的家主馬溪,當著張六合的面,嘲諷說大周朝是沒人了嗎?竟然讓外戚出任監察御史。”

“這些年來,滎陽馬家一直在滎陽城。馬溪的兒子馬文昉,擔任了滎陽守將,卻不服從張六合的命令。”

“實際上,許多地方官員都不服朝廷。”

“這是周朝的現狀。”

孔穎達分析道:“看樣子,張六合是故意甩掉滎陽城,借刀殺人對付馬文昉。當然,也可能存了一點給涼國找麻煩的心思。”

經由孔穎達的分析,秦豹也徹底想明白了。

只是,他卻不怕。

秦豹微笑道:“師兄,其實這是好事兒。如果馬文昉支援張六合,我不好遊說策反。現在馬文昉和張六合為敵,我就有了足夠的遊說空間。”

孔穎達點頭道:“倒也是,你自己看著辦。”

師兄弟聊著天。

當天上午,孔穎達就帶著秦豹出行,一一去拜訪周朝的諸多大儒名士,把秦豹介紹給了昔日的好友。

同時,也邀請這些大儒名士在第二天中午,到馬家來赴宴,參加對外宣佈秦豹身份的宴席。

走了一天下來,孔穎達有師弟的訊息,迅速傳遍了神京城,無數人議論紛紛。

許多人好奇,秦豹到底是何方神聖?

竟然讓孔穎達代師收徒。

孔家住宅中。

孔穎琦的院子,他聽著下人稟報,得知一早來拜訪孔穎達的秦豹,竟然是孔穎達的師弟,讓孔穎琦很是憤怒。

孔穎達寧願抬舉外人,也不抬舉自己人。

太讓人失望了。

孔穎琦目光一轉,落在了他的兩個兒子孔炫和孔煜身上,沉聲道:“大哥明天會舉行宴會,向來赴宴的大儒名士,介紹秦豹。明天,你們安排下,務必讓秦豹丟臉。”

孔炫三十出頭,開口道:“父親,這樣做會不會觸怒大伯?”

孔煜二十開外,身材有些微胖,最大的愛好是女人和美食,對於研究經學,反而沒什麼興趣。

反正,他上面有大哥孔炫。

孔煜嘟囔著嘴道:“父親,大伯要介紹秦豹,要提攜秦豹,咱們交好就是了,何必去生事呢?這樣做既惹惱大伯,又得罪秦豹,沒有一點好處。”

孔穎琦看著兩個兒子畏畏縮縮的模樣,呵斥道:“你們這樣軟弱怕事,如何才能成事?孔家要強大,就必須一步步往上。”

“偏偏,大哥不管家族的事務。”

“這怎麼能行呢?”

孔穎琦沉聲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記住了,絕對不能讓秦豹成事兒,因為對我們孔家沒有半點好處,必須把大哥留在家族。”

孔炫和孔煜點了點頭。

親爹安排了,他們也沒辦法。

……

秦豹是晚上回白家的,白鐵楠因為有公務在身,也沒有時間來找秦豹。

秦豹在晚上,研究著策反馬文昉的事情。

一夜過去,第二天上午。

秦豹早早來到了孔家,到了孔穎達的院子,和孔穎達一起聊天。沒過多久,就有孔家的隨從進來,說賓客來了許多,請孔穎達去前廳。

孔穎達帶著秦豹,一路到了大廳。

大廳中,來的都是孔穎達的許多好友,都是周朝名士。

有的人在朝為官,有的人隱居不出,這些人絕大多數都上了年紀,只有少數兩個四十開外的年輕人。

秦豹的年紀,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太年輕了!

孔穎達招呼著來的賓客,一一介紹,等良辰吉時到了,孔穎達回到主位落座,秦豹則是站在了秦豹的身邊。

孔穎達輕輕咳嗽兩聲,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一雙雙目光,落在孔穎達身上。

孔穎達目光掃過去,說道:“今天請諸位來,是做一個見證。”

說著話,他伸手指著秦豹,笑道:“這是我的師弟秦豹,由我代師收徒。他年紀不大,能力也不怎麼樣,希望諸位能多多提攜,照拂一二。”

範黎也在下方,率先笑道:“孔兄,你這話就言不由衷了。誰不知道秦豹,是涼國炙手可熱的重臣。”

“年紀輕輕,已經是正二品的文華殿大學士,被封為興國公。”

“現在涼國炒得很熱的互市貿易,也是秦豹一手促成,連帶著匈奴大單于烏都,都死在秦豹的手中。”

範黎感慨道:“你這哪裡是能力平平,分明是撿了個大便宜喲。”

此話一出,大廳中一片驚呼聲。

昨天孔穎達帶著秦豹去拜訪,只說了秦豹是師弟,沒有說秦豹的官職,也沒說秦豹的出身這些。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身份。

這一刻,再也沒有人小覷秦豹,反而是多了敬畏。

孔炫也坐在下方,神色嚴肅。

原本,他都準備要開口了,可是,一聽到秦豹的身份,就有些心中打鼓了。這樣的身份,哪裡是他能隨意置喙的。

孔炫想了想,再觀望下。

孔煜和孔炫相視一望,也暫時沒有表態。

孔穎琦看在眼中,心中卻不舒服,憑什麼一個無關緊要的秦豹,竟然得了大哥的器重,而他孔家的人卻沒有任何好處。

孔穎琦頻頻以眼神示意,希望孔煜和孔炫出手。

只是,在兩人猶豫不定時,大儒李瑜也站了出來。

李瑜是楊朋的老師,和孔穎達關係好,年紀也比孔穎達小一些。

李瑜捋著花白的鬍鬚,笑著道:“孔兄啊,你真是太謙虛了。”

“誰不知道,秦豹小小年紀就寫了《三國演義》。不提三國演義的內容,單是開篇詞,那就令人歎為觀止。”

“秦豹才華卓越,成為四國文會魁首,我徒弟楊朋更是甘拜下風。”

“這是人才,哪裡是平平無奇。”

李瑜眼中也有欣賞,讚歎道:“如此才華卓越的人,落在了孔兄的口中,卻只是能力平平,還讓不讓人活了。”

譁!!

大廳中,更是一片驚訝聲音。

三國演義這本書早就出完,也已經風靡各國。

很多人都知道羅貫中,卻不知道羅貫中是秦豹的馬甲。現在,李瑜一說出來,一個個看秦豹的眼神更是不同。

秦豹在涼國官場,春風得意。

文采更是斐然。

這樣的人,擱在哪裡都是一塊寶石,以至於也沒有人再覺得,秦豹被孔穎達代師收徒撿了大便宜,反而覺得這是孔穎達的運氣好。

撿到這麼有才華的人。

一眾人紛紛誇讚,都說秦豹好,說孔穎達眼光好。

孔穎達謙虛的捋著鬍鬚,連連擺手說一般一般,似乎秦豹很是普通一樣。

孔穎琦卻氣得快炸了。

沒想到,這個秦豹如此的厲害,有身份有背景,而且還能寫出傳世之作。

孔穎琦又朝兩個兒子孔炫、孔煜看去,可是,兩人這一回乾脆利落的低下頭裝作看不見,直接當鵪鶉了。

開玩笑,秦豹這麼厲害,還去和秦豹鬥,那不是找死嗎?

不能出頭!

孔穎琦心中不甘心,思來想去忽然心生一計。

秦豹有才華,那就迎娶孔家女,只要秦豹成了孔家的女婿,不也一樣讓秦豹成了孔家人,讓孔穎達轉而幫助孔家。

孔穎琦順勢道:“大哥,小秦這麼有才華有能力。如今,他也該到了婚配的時候,我膝下有一個女兒,年方二八,正值妙齡,可以嫁給他為妻。”

“哈哈哈……”

大笑聲,從範黎的口中傳出。

孔穎琦皺眉道:“范家主,你笑什麼?”

範黎說道:“孔穎琦,收起你的那點小心思,人家興國公在涼國早就定親了。”

孔穎琦大袖一拂,說道:“區區邊陲之地的女子,能比得上我孔家的女兒?”

範黎說道:“興國公的未婚妻,是涼國宣武帝最寵愛的女兒長樂公主。”

嘶!

孔穎琦倒吸了口涼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因為範黎的這話,等於是打他的臉。

孔家女再怎麼好,也無法和公主相提並論。

那是土雞和鳳凰的差別。

孔穎琦訕訕道:“原來如此,是老夫的錯誤,可惜,可惜了。”

只是,他內心卻怨憤。

大哥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告訴他,分明是對他不滿意,也不願意照顧孔家。

雖然孔穎琦內心難受,可是,其他的所有人卻不受影響,一個個得知秦豹的身份和能力,都知道這是前途無量的人,愈發親近。

一場宴席,最終賓主盡歡。

等秦豹送走了所有人,才和孔穎達一起來到後院。秦豹看著操勞一天,很是疲憊的孔穎達,正色道:“師兄辛苦了。”

如果不是為了他,孔穎達根本不會出面。

一切都是為了他。

孔穎達擺了擺手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我師兄弟,不必道謝。”

師兄弟說著話,孔穎達又帶著秦豹,給老師諸葛通上香,瞻仰了諸葛通的畫像,說了諸多諸葛通的事蹟。

師兄弟交談許久,孔穎達更是說了明天一早,他就要藉著外出訪友的機會離開,先一步去涼國了。

秦豹也沒什麼異議,和孔穎達交談後就離開孔家,一路回了白家。

秦豹回到白家,已經是深夜。

大晚上的,白鐵楠還沒有休息。

秦豹找到白鐵楠,直接道:“舅舅,明天一早我也要準備回國了。”

白鐵楠問道:“這麼快嗎?”

大外甥來了神京,母親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許多。因為小妹的事情,母親仍然有些鬱結,可是有秦豹在,母親心中有了寄託,也就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秦豹要離開,一旦人走了,母親很容易就陷入悲痛中。

秦豹微笑道:“我是涼國人,更擔負著使臣的任務,身上有太多的事情,總不能一直逗留。”

白鐵楠嘆息道:“你外祖母,肯定捨不得你離開。”

秦豹心思卻轉動起來。

白時中留在涼國,外祖母呢?

外祖母上了些年紀,可是以秦豹的判斷,遠遠沒到落葉歸根的時候,現在是可以到處走一走看一看的。

讓外祖母去咸陽,看看咸陽的情況。

這是進一步拉攏白家。

一念至此,秦豹笑道:“舅舅,不如讓外祖母去咸陽,看看母親生活的地方,瞭解下母親的情況。到時候等我成親後,舅舅來參加了婚宴,再帶著外祖母回周朝。”

“這,這……”

白鐵楠也一時間拿不準。

秦豹只是提了一嘴,笑說道:“舅舅和外祖母商量下,如果願意,可以自行安排人護送外祖母來咸陽,我會安排好的。因為我身上有事兒,不能帶著外祖母一起走。”

白鐵楠點頭道:“我和你外祖母商量下。”

秦豹說道:“我去休息了。”

向白鐵楠行了一禮,秦豹就回了自己休息的院子休息。

休息一宿,第二天上午。

秦豹收拾完行李,就向外祖母告辭,又和白鐵楠辭行。整個過程,秦豹也沒提外祖母去咸陽的事情,畢竟這事兒要白鐵楠自己安排。

秦豹一切安排完,就帶上黃九,以及一眾護送的黑衣衛離開了白家,開啟了返程之路。

這一趟返程,他要去滎陽城會一會馬文昉。

策反了馬文昉,涼國的軍隊才能不費吹灰之力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