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淵將徐慧湘拖上岸時,她後背的箭傷已滲出烏黑血水。

河水浸透的玄衣緊貼肌膚,勾勒出她纖薄脊背上猙獰的傷口,月光下泛著詭譎的藍芒。

李承淵將徐慧湘攔腰抱起,往樹林深處的藥王谷方向奔去。

穿過樹林,終於來到了藥王谷。

藥王谷隱在終南山雲霧深處,兩側絕壁如刀削斧劈,青苔斑駁的石階蜿蜒向上,每一級都沁著晨露。

李承淵靴尖碾碎一片枯黃的藥渣,辛辣的苦香混著腐葉氣息鑽入鼻腔。

他抱著徐慧湘側身讓過垂落的藤蔓。

穿過最後一道毒瘴時,晨霧突然散盡。

百丈飛瀑如銀龍墜入寒潭,水霧間浮著七座懸空藥廬,

李承淵飛起一腳,將藥廬鏽跡斑斑的大門踢開後,抱著徐慧湘來到大殿內的一處廂房內。

床榻之上。

他指尖發顫地解開她腰間革帶,冰涼的銅釦磕在風中發出脆響。

“徐慧湘....”

他低喚一聲,喉間發緊。

徐慧湘眉心血蓮在劇毒侵蝕下泛出紫黑,細密汗珠順著鎖骨滑入衣襟。

他咬牙撕開她左肩衣料,布帛裂帛聲驚起寒鴉,露出的肌膚竟佈滿蛛網狀青紋——那是同心蠱反噬的徵兆。

指尖觸及她腰間束胸時,徐慧湘忽然悶哼,無意識攥住他手腕,朱唇呢喃細語:“不要…不要動我…”

李承淵僵在原地,她掌心滾燙如烙鐵,毒蠱的熱度透過面板灼燒血脈。

“放手.....“

他嗓音沙啞,卻見她睫羽顫動,朱唇翕張間溢位破碎呻吟:“雪兒.....別怕....“

“李承淵…快走…”

這話如冰錐刺入心臟。

李承淵閉目深吸,匕首挑斷她襟前繫帶。

溼透的玄衣層層剝落,月光傾瀉在她蒼白的胴體上,心口血蓮隨呼吸詭異地舒張收縮。

他強迫自己凝神處理箭傷,淬毒箭簇拔出時帶起一串血珠,徐慧湘猛然弓身,染毒的指尖抓破他頸側。

“呃!”

劇痛令他眼前發黑,蝕骨蠱的灼流卻在此刻轟然爆發。

徐慧湘忽然睜眼,血瞳中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李承淵…你莫要…趁人之…”

徐慧湘還未說完,就被李承淵吻上朱唇。

兩具滾燙身軀糾纏著在床榻之上,她的喘息混著藥香噴在他喉結:“李承淵....這是蠱毒作祟......你莫要…”

辯解的話語被殿外的風雪吞噬。

她冰冷的手掌貼上他胸膛,同心咒紋路驟然發亮,在床榻的四周蒸騰起淡紫霧氣。

理智崩斷的瞬間,他瞥見徐慧湘美眸眼角滑落的血淚,與身下綻開的點點股紅一同融進了床榻上。

次日凌晨,李承淵在劇痛中驚醒。

徐慧湘蜷在他懷中,墨髮散落如瀑,赤裸脊背上的血蓮竟轉為豔紅。

他觸電般抽身,卻見她腿間暗紅斑駁——那是比戰場鮮血更刺目的印記。

徐慧湘倏然睜眼,五指成爪扣住他咽喉,眼底翻湧著羞憤與殺意,指尖卻在他脈搏處不住顫抖。

破舊不堪的銅鏡交疊的身影,李承淵喉結在她的掌下滾動:“昨夜蠱毒.....”

“閉嘴!”

徐慧湘甩開他踉蹌起身,破碎衣襟掩不住頸間紅痕。

她拾起彎刀時,腕間銀鈴碎成齏粉:“若敢讓雪兒知曉....”

寒光掠過,他額前碎髮飄落,隨風飛揚,最後飛出窗臺之外,

“我便剜出你的心肝喂蠱。”

破曉的鴉啼撕開寂靜,李承淵望著她跑出房間外逐漸模糊的背影,掌心同心咒紋路灼痛鑽心。

…………

寒潭的霧氣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徐慧湘的玄衣下襬掃過溼滑的苔石,腰間銀鏈隨著步伐發出細碎清響。

李承淵的掌心貼在她後腰,隔著衣料仍能感受到蠱毒發作時的灼熱。

“花心賊,看路。”

她突然扣住他探向巖縫的手腕,指尖在脈搏處輕輕一壓,“寒潭三步一蠱,李校尉的莽撞勁兒用在這兒……”

尾音湮沒在驟然收緊的呼吸裡——李承淵反手將她抵在石壁上,鼻尖幾乎觸到她眉心血蓮。

“徐娘子的耳墜在抖。“他低笑,指腹蹭過她耳垂上搖搖欲墜的孔雀石,“怕黑?還是怕我?”

潭水深處傳來鐵鏈拖動的悶響。徐慧湘別開臉,髮絲掃過他喉結:“怕你死得太痛快,便宜了上官義那閹狗。”

李承淵的掌心貼在她後腰傷處,藥膏的清涼混著她肌膚的溫熱,激得他喉結滾動:“徐娘子這傷,倒是比吐蕃的連環弩還難對付。”

“李校尉的手若再往上半寸,“徐慧湘突然反扣住他手腕,沾著藥漬的指尖劃過他掌紋,“明日朔方軍就該傳,他們的跳蕩校尉被苗疆毒蛛咬斷了命根子。”

她尾音帶著蠱毒發作的輕喘,呵出的氣息拂過他耳垂。

李承淵低笑一聲,忽然將人抵在潭邊青石上,溼漉漉的袖口掃開她頸間碎髮:“徐娘子可知,當年在北庭潛伏,胡姬往我酒裡下合歡散時......”

他拇指按上她鎖骨血蓮,“可比這毒辣百倍。”

潭水突然翻湧,青銅匣在漩渦中浮沉。

徐慧湘抬腿勾住他腰身借力躍起,髮間銀簪卻勾散了李承淵的束髮帶。

墨髮披散的剎那,她指尖拂過他胸膛箭傷:“李校尉的定力若真如傳聞中厲害......”

染毒的朱唇幾乎貼上他嘴角,“怎會讓我那冰清玉潔的妹妹在傷兵營就哄著繫了同心結?”

驀然,

清澈見底的潭中爆射出數枚赤色飛刃。

破霧而來,李承淵攬著她旋身避開,飛刃挑開她腰間束帶。

玄衣滑落半肩,露出心口蔓延的蓮紋:“看夠了嗎?”

徐慧湘的彎刀架在他頸間,刀背卻曖昧地摩挲喉結,“等取了孽匣,姑奶奶讓你看個透......”

“噓——”

李承淵突然咬住她耳墜,舌尖捲走滲出的血珠,“徐娘子的心跳,比安祿山的曳落河戰鼓還急。“

他掌心覆上她心口,感受著蠱毒與情愫交織的狂跳,“你說這蠱,到底是讓人疼......”

溼透的中衣下,指尖描摹蓮瓣輪廓,“還是讓人癢?”

青銅匣隨著潭水流動,撞上李承淵與徐慧湘二人的腳下。

李承淵利用腳尖挑起青銅匣,青銅匣隨之開啟。

青銅匣開啟的瞬間,婚書上的“永結同心“被水波揉碎。

徐慧湘突然咬破他下唇,血腥味在交纏的呼吸間蔓延:“李承淵,你中的不是蠱......”

她將染血的盟書塞進他裡衣,指尖劃過緊繃的腹肌,“是我徐慧湘的誅心咒。”

她甩出彎刀劈開藤蔓,露出巖壁上暗藏的北斗七星圖,第七顆星的位置赫然嵌著半枚虎符。

李承淵瞳孔驟縮——那紋路與沈若雪繪製的密圖分毫不差。正要伸手觸碰,潭水突然沸騰,十餘條玄鐵鎖鏈破水而出!

徐慧湘旋身將他推開,刀鋒斬斷的鎖鏈迸出幽綠毒液,濺在她裸露的腕間瞬間灼起青煙。

“別碰水!“

她嘶聲警告,自己卻踉蹌半步。李承淵攬住她腰身疾退,掌心觸到一片黏膩——她後背箭傷不知何時已崩裂,毒血浸透了繃帶。

暗處忽起笛聲,如毒蛇吐信。數十名南疆武士從潭中躍出,赤足踏水竟如履平地,腕間銀鈴與徐慧湘的佩飾同頻共振。

“聖女果然捨不得情郎。”為首者面具下傳出沙啞笑聲,“大祭司說過,叛徒的血最適合喂蠱。”

徐慧湘的彎刀在掌心轉出殘月弧光,聲音卻帶顫:“快走……鈴蠱同鳴,我的毒蠱蟲堅持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便噴出一口黑血。李承淵揮刀格開劈來的淬毒苗刀,將她甩上肩頭,靴底鋼刃在巖壁擦出火花,借力躍上懸空鐵索。

毒箭如蝗蟲般追來,他反手扯過鎖鏈為盾。

懷中的徐慧湘忽然咬破舌尖,染血的唇印上他脖頸:“往震位跳!”

腥甜氣息鑽入鼻腔的剎那,李承淵踏碎腳下鐵索,墜入寒潭漩渦。

水下石洞幽光粼粼,青銅匣被九重鐵鏈縛在祭壇中央。

徐慧湘癱坐在血泊中,指尖撫過匣面並蒂蓮紋:“師父說的孽……原是當年太子贈安祿山的盟書。”

她忽然慘笑,“多可笑,我們姐妹不過是他們養蠱的容器……”

洞外傳來破水聲,南疆武士的苗刀已至眼前。

李承淵劈手奪刃,肩頭硬抗兩記毒掌,將最後一人踹進深潭。

轉身時卻見徐慧湘握著匕首抵住心口,血蓮紋路正瘋狂蔓延至鎖骨。

“停手!”

他徒手握住刀刃,鮮血順著她雪腕蜿蜒而下,“娘子等的是活生生的阿姊,不是一具屍體!”

徐慧湘眼底冰層乍裂。

洞頂月光忽然大盛,照見青銅匣內染血的婚書——太子李亨與安祿山嫡女的聯姻契,赫然壓著藥王谷掌門印。

李承淵的呼吸陡然粗重,這薄薄絹帛足以撼動整個平叛大局。

“小心!”

徐慧湘突然撲來。淬毒的孔雀鏢沒入她右肩,南疆祭司的獰笑在洞中迴盪:“好一對亡命鴛鴦。”

李承淵暴喝揮刀,卻在砍中祭司的瞬間看見徐慧湘袖中寒光——她竟將最後三枚銀針打入自己心脈!

“傻子……”

她栽進他懷裡,指尖拂過他染血的眉骨,“同心蠱……同生共死……”

未盡的話語化作輕笑,眉心血蓮第一次褪去妖異,露出原本的硃砂小痣。

潭水轟鳴著吞沒追兵。

李承淵抱緊懷中漸冷的身軀,青銅匣中的婚書在血水中緩緩浮起,月光透過“永結同心“四字,在巖壁投下糾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