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公子無雙

內侍太監高聲喊一聲，昭陽宮內立時鴉雀無聲。

“皇后娘娘到，三皇子殿下到！”

眾人迎著陣仗看去，烏壓壓聚集一排排宮人，手中提握朱雀宮燈翩翩入殿。

為首的婦人乃是金皇后，一襲明黃鳳袍，鳳冠挽以高髻，頭戴朝陽五鳳掛珠釵金冠，步態高雅端莊將手搭宮婢的臂間，往昭陽宮的正殿走來，後面隨侍一眾內侍，擁簇三皇子前後登上了正殿的高座。

金皇后坐於鳳座，餘光淡淡一瞥：“樂盈怎麼還未到？”

遲遲不見公主入殿，念蕊附耳於皇后身側，啟唇低語告知了登春臺發生之事。

金皇后當下面隱盛怒，雙眸緊眯片刻，搭在鎏金鳳椅上的手攥緊，手指用的力道頗大。

念蕊在一側看著心驚膽寒，目光一滯顫了顫，卻是不敢再出聲。

不稍一刻，皇后面龐的怒意逐漸殆盡，“蔣貴妃放肆，存了心與本宮作對，實在是囂張跋扈……”

“公主殿下到！”

轉瞬之間，宮殿側門迎來一道倩影，樂盈公主臉龐掛滿歡喜笑容，拘了身子行禮問安，“樂盈來遲，還望母后莫怪！”

見了來人，金皇后的眉頭頓時一鬆。

快速伸手招呼她入座，眸中浮上一絲笑意，“來了便好，方才的事母后已聽說，你先坐下，入席再說。”

“是，母后。”紫蘇扶著公主坐下，坐定後齊齊朝大殿之內看去。

昭陽宮內眾人起身，向金皇后高聲一拜，“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內侍總管太監起聲高喝：“諸位請入座！”

下坐為首是金尚書，已年過五巡，與金皇后一母同胞，宴席之始暢快大笑起身站立，對皇后舉杯對飲，笑容滿面難掩大好心情，“皇上說今年殿試人才輩出，瓊林之宴後，皇后娘娘特意宴請各位才俊，實在是在座之幸啊！”

金皇后輕輕拂袖，亦是含笑與國公一飲而盡，“在這大好的日子，本宮有意為長公主擇選駙馬，國公覺得如何？”

“皇后娘娘親自為公主做媒，自然是卻之不恭！”

皇后有意遞過話，金國公心如明鏡，哈哈大笑一聲，舉杯對下方眾人高聲道，“諸位若是對長公主有意，都可上前來讓公主瞧看，題字一副以謝皇后娘娘如何？”

此話一出，底下已是各方蠢蠢欲動。

赴宴而來的，不乏京中眾多青年才俊，新科入仕者，還有不少才貌雙全，還有京中與金氏親近的任職官員。

許多人面面相窺，恨不得即刻迎娶公主，若不是皇后久無為公主納駙馬之意，哪那些覬覦長公主尊貴身份已久，欲得青睞之人早已趨之若鶩！

金皇后看向來人，面色雍容和藹，詢問道：“這位是孟尚書家的大公子吧？”

孟之遠當先而出，風度翩翩立在大殿中央，給皇后等人行禮。

修長手腕挽起半邊袖子，淺淺落筆寫下書法，而後恭恭敬敬雙手奉給內侍太監，呈到皇后的面前。

孟家國公府，乃是中宮皇后的皇親，孟國公是三朝老臣，雖現已年事過高，在朝中擔任閒職養老。

這孟家大公子才華出眾，深受孟國公從小悉心教導，此前得名探花也是十拿九穩，只不過在一直在翰林院擔任虛職，也就並不太出眾。

金皇后讚許點頭，讓二人都坐下，“孟公子才貌雙全，如今在翰林院任職，可見孟國公教子有方。”

孟氏嫡女與金家一向交好，與金皇后的侄女是閨閣好友，自然是十分熟知。

“聽聞娘娘有意賞識有才之人。”孟尚書夫人也是縣主娘娘，是皇后的表妹，聞言感激涕零上前致謝，“小兒自小勤奮，這才不枉費大人的栽培，如今入得了娘娘的眼，乃是他的福分！”

孟夫人知道這次也是為了給長公主擇婿，即便公主對嫁入孟府無意，金氏有意積蓄勢力，孟氏一族自然捧場。

話音一落，後面窸窸窣窣陸續走來不少年輕才子。

個個躍躍欲試，自告奮勇一展才華，眼珠恨不得粘在長公主的身上，博得公主回眸一看便已知足。

這時，殿中走來一名玄衣錦袍的男子。

謝玉修聽從父親之令，走上前身姿筆挺站在大殿中央的書案前，一對修眉入鬢面容溫和俊美不失凜然之氣，手腕有勁奮書疾筆，立即寫下一行蒼勁有力的行楷書法。

徐公公示於人前，乃是“國泰民安”四個字。

國公夫人認得此人，沉聲告知皇后道，“娘娘，這位是謝侍郎家的嫡公子謝玉修，如今在刑部擔任主事一職。”

這謝家公子出身書香門第，雖家世並非顯赫，但在京中一眾學子才子中，誰不知這謝家家風嚴厲，他在京中早已是年少出名的才華橫溢，在不少研學詩會中屢屢得名，曾高中榜眼，比方才的孟家公子更為出眾。

此人氣度不凡，金皇后多留意了兩分。

“聽說皇上近日提拔了不少官員，可還有人上前來？為公主慶賀一番也是尚可。”

金皇后心中一動，輕輕揮袖一問。

這時，底下有人慫恿時淮彥上前，雖說他已娶妻，但實在是風姿過人，如今在金尚書面前得臉，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自然有人巴結奉承。

“時淮彥見過皇后娘娘，長公主和三皇子殿下，承蒙金尚書賞識，下官題字願為公主之宴慶賀。”

聞聲而去，席下即刻站起了一道頎長的人影，穿過席間踱步來到大殿之上。

眾才子視線投去，對此身姿容貌大多已是心下自嘆不如。

此人身長清瘦，卻無羸弱無力之態，步態不緊不慢行於殿中，似身攜徐徐清風，如清風霽月清冷無雙，輕看一眼望去，只覺得竟如那遙嶺之上所覆的皚皚白雪，清冷絕世而不可攀。

如此身負才華的美男子，當真是令人注目！

底下已有人私論，說這時大人長相清冷俊美，卻是個果決辣手的，這次大理寺查抄了不少貪官，其中狠狠打了蔣侯的臉，也是十分得有風骨。

待提筆寫下題字奉於的眼前，金尚書不禁讚許，“這題字寫得甚妙，不僅有風采，還有風骨！”

樂盈公主緩緩站起，眼中似有閃爍的亮色。

她抬頭望了去，目光微凝住，心頭片刻柔軟。

伸手指了指那幅字，不由起身讚許笑道，“這位公子的字甚好，字如其人，當得‘謙謙如玉，公子無雙。’這句。”

底下又是一陣私竊細語，這時家四郎如此才貌也當真配得上公主這句誇讚。

連公主都對這位狀元郎讚賞有加，這一場宮宴，時大人的美名日後便是要傳遍了京都！

有內侍官在耳邊稟報身份，“皇后娘娘，時大人現在已有婚配。”

落音之時，委婉看了樂盈公主一眼。

金皇后一聽，面色頓時沉了下去，眼神凝了片刻，終是點頭讓內侍下去，“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金國公夫人也對此人青眼有加，暗暗搖了搖頭，“娘娘眼光向來好，只是可惜與公主無緣，可惜了這樣的難得的人才！”

金皇后目光微深，看向了樂盈公主，眼底有幾分徵詢之意，她卻沉浸在思緒中未曾注意。

環視殿下之人，見她似乎興致索然，便低聲試探一問，“樂盈，這些人中可有你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