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話一出,蔣安驍眉頭緊蹙,片刻之後,微微鬆開手中握著的佩劍,旋即望向了五皇子。

“殿下,不如……”

雖然三皇子不足以為懼,但背靠皇后卻是不能落了把柄,今日這女子說到了要處,現在確實不是發作的好時機,若挾持了這女子,怕會誤了五皇子的大事。

於是,蔣大公子走到了褚靖身側,傾身耳語了幾句。

不稍一會兒,褚靖眼底染上絲絲猩紅之色,斜看三皇子等人一眼,鳳眼微微眯了眯。

而在這時,幾人所站的池邊傳開一聲拋擲石子的動靜,只見水池嘩啦傳來石子的落水聲。

“大膽!是何人拋擲石子?”

褚靖立時警惕兩分,朝身後望去,五皇子一行人皆望了過去。

這時,姜姝知道機會已到,以最快的速度拉上了如芸,便朝侯夫人聽戲的地方跑去。

此時,身後那幾人驚了一驚,皆是瞪住雙目,卻是再沒人再追了上來。

“娘子,我們可算過來了。”如芸行至無人的地方,重重吐出一口氣。

姜姝換了身乾淨衣裳二人往花園的方向走去:“如芸,你說是蔡嬤嬤讓你過來的?”

如芸小心邁著步子,緊跟在娘子的身邊,心裡暗道著,以後是萬不可再失了大意,回想方才發生的情景,仍然是一陣心驚肉跳。

返回之時,蔡嬤嬤便說娘子不見了人影,當時便是慌了神不知所措!

蔡嬤嬤一味讓她獨自去尋,說娘子定走不遠,循聲而去才找到蹤跡,想來那侯府侍女太過敷衍了事,如今娘子在永興侯府落了水,又遇到公主殿下一行人,可氣的是不能再追究下去。

想了一會兒,如芸如釋重負答到:“是的娘子,蔡嬤嬤說侯府領路的侍女告訴我們,你一人等在原地,讓我快去尋了你過來。”

“果然是這樣。”姜姝若有所思,捏緊了掌心的手帕,輕咬了咬下唇,臉色有一點發白。

真的是太可惡了!

這不由想起聽戲的時候,奉茶的侍女潑了茶盞,這才弄髒了衣服,魯氏這是掐準了時機,藉著換衣服的時候,讓人推她下水的。

只不過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又讓魯嬤嬤留她一命!

想到這些,姜姝心裡逐漸有了寒意,原主不過是一介新婦,她們都這樣的算計提防,時家的後院不知發生殘害之事。

如芸擔憂又疑惑道:“怎麼了娘子,是有什麼不妥嗎?還有娘子怎麼會落水呢?真是嚇死如芸了,還好沒什麼事!”

聽了這些話,姜姝拉回了思緒。

“現在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回去再跟你說吧。”

這時候,侯府那邊女眷的戲也已聽完,應該快些返回才是。

姜姝順道交代瞭如芸,不能再提一句侯府偶遇兩位皇子和樂盈公主的事。

“如芸,我們先回宴會吧。”

無人可知,不遠處有一處陳舊的閣樓,從閣樓的窗臺向內看去,可見樓內正站著兩道暗影。

見此情景,嵐風看向一行人離去的背影,心下了然道:“公子,四娘子無事了。”

方才拋擲於池水的石子,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五皇子這會兒已忙著去尋,等找不到人,便會按下此時去見永興侯商量要事。

時四公子一襲月白素袍長身玉立,眉目清冷如畫,目光所及之處平淡如水,不動聲色將方才情景盡收眼底。

他緊鎖不遠處二人交疊的手,姜氏落水時,已做好讓嵐風去救的準備。

畢竟姜氏名義上與他是夫妻,顧及姜氏的身份,也並沒打算如此早讓姜氏死。

時淮彥側過半張臉,這時又仿若事不關己,聲線淡然道,“無事便好。”

嵐風不難看出,跟了四娘子許久,方才落水一事,公子確實也看不下去。

五皇子乃奸邪小人,對待一介女流如此輕浮無禮,早已令人深惡痛絕。

若四娘子真落到此人手中,必然生死難料,公子成婚不久局勢未定,自然不能貿然喪妻。

不過,四娘子方才收了金小姐的禮,竟然是因為前頭的賞詩宴上相助金氏,但此前二人素未往來。

嵐風問道:“方才的賞詩會上,是四娘子幫了金小姐的人,四娘子這麼做難道是暗中投靠了金氏?”

今日行事亦是收穫良多,不然怎麼能得知孟氏賦詩作假一事,現下孟姑娘才女之名怕是已在官家女眷之中流傳,而背後之事卻無人可知。

聽到此話,時淮彥面色暗了一暗,這次確是出其不意。

姜氏何時擅長作詩,行事還如此謹慎,確實令他有些吃驚。

“尚且捕風捉影猶未可知,回了府中,你讓茉音細細打聽,娘子以前在閨中常常會做些什麼。”

畢竟,他所不知道的東西,總是有興趣探一探究竟。

時淮彥面色一默,繼續道:“還有四娘子暗訪落霞閣的事,再繼續盯著。”

話畢,公子的面色冷了下來,嵐風約摸算了時辰,五皇子與蔣侯公子離開,這會兒也該與蔣侯爺會面。

“是,公子,五皇子正帶著人往侯府書閣去了,我們現在可以跟上了。”

假山池畔一側,此刻已是如無浪的池面般平靜。

五皇子殿下一行人已走遠,褚璇安下了心,如此隨便應付了五皇子,已算是幸運,若放在皇宮之中,必然是要鬧到母后的宮裡。

這會子日頭頗大,劉安是三皇子的貼身宮婢,為三皇子撐著紙傘遮陽,亦是提醒了一句,“算著時間,侯夫人的宴席也快結束了,不如殿下隨奴才前去吧。”

褚璇一聽,便輕聲道:“不急,等貴婦女眷陪侯夫人賞完花後之後,再去也不遲。”

劉安點了頭也未多想其他,這次來永興侯府不過是探虛實走個過場,三皇子本就性子冷,如今雖奉皇后為嫡母,但與她也不甚親密,向來喜歡獨來獨往。

池邊只剩下幾人,劉公公正納悶三殿下有何吩咐。

這時,褚璇默默走到了草叢邊,翠綠的野草上,正鋪著幾塊堅硬的石頭,石上張滿了青苔,而青草掩蓋處,正靜靜躺著一枚白玉蘭髮簪。

於是撫袖蹲下,小心翼翼將那玉簪拾起,復又遞給了內侍,“劉安,這個簪子你幫我好生收著,回到皇子府了,再還給我便是。”

劉公公愣了愣,忙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褚璇面容俊秀,所有所思道:“方才那位女子,幫我私下問問,看她是何人。”

劉安又是一頭霧水,這次卻是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殿下難道對那女子有意思?奴才看那女子從未見過,應不是什麼高官家的女子,皇后娘娘恐怕不願。”

褚璇沉默了片刻,本是不想提起往事,但奈何心中鬱結已久。

方才那女子於池中落水,被五皇子調戲,而他的母妃也同樣經歷過,落入池水滿身淋溼被其他嬪妃在後宮欺負,而他當年也親眼目睹。

良久,化作一抹嘆息道:“我只是想起母妃了,並不是為了別的。”

十年前,三皇子的生母容昭儀重病而亡,生前也後宮備受冷落,不知何時,容昭儀每日憂思,身體每況日下,也不得皇帝寵愛,在三皇子年紀尚小時便撒手人寰了。

宮中皆傳,容昭儀的病是蔣貴妃所為,但奈何一直沒有證據,容昭儀雖然身份卑微,但容貌美麗動人,蔣貴妃時常尋找各種機會辱罵責罰,蔣氏那時就是功高大臣,皇帝寵愛蔣貴妃,並不相信那些流言。

劉公公聽了這話,下意識跪下請罪道:“奴才該死,竟忘了當年的事,是奴才多嘴了!”

褚璇搖了搖頭,不想再作深思,畢竟心中之痛誰人又知?

他將劉安扶了起起來,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笑意:“不怪你,這幾年,母后令皇宮上下不許再提當年之事,許多人怕是都淡忘了。”

“走吧,我們也跟上宴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