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顧驍野這下才看清女人的臉,頓時明白為什麼傅聿烆那麼大反應了。

只憑照片中一個黑黢黢的模糊背影,就認出人來,說傅聿烆早放下江染了,誰信啊?

這下,顧驍野更覺得自己拉來四個保鏢的舉動明智,等會傅聿烆一定會誇他的。

“你們四個,把他綁起來,揍一頓。”

“隨便打,只要留口氣就行,一切後果,我承擔。”

哦不,傅聿烆的女人,後果當然傅聿烆承擔。

“等等——你們幹嘛!誒——別動我!”

現在輪到秦子封無力掙扎了,他整個人被四仰八叉地架了起來:

“你們看清楚,我是秦家人!秦家你們知道嗎!”

他對著保鏢嘶吼道。

“知道啊,”顧驍野貼臉開大,“就是為了求和我們顧家合作,帶著一家老小來要給我們下跪的那個秦家嘛。”

秦子封面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

“帶走。”

顧驍野揮了揮手,保鏢便一人抬一個四肢,把人以極其不雅觀的姿勢拖在地上提溜走了。

江染環抱著雙膝,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眼皮微腫,怔怔道謝道:“謝謝你。”

顧驍野看向她,隨手喚來一個女侍者:“給她拿件乾淨的衣服來。”

叮囑好後,才撓了撓後腦勺,坦然道:“沒事,受人所託罷了。”

江染還處於後怕之中,顧驍野說了什麼根本沒聽進去,眼神沒有焦距地落在地面上。

見她這樣,顧驍野拿出手機滴滴對面。

【烆哥,江染看起來狀態不對,你還有多久到?】

對方回得很快:【門口。】

第一次享受到被傅聿烆秒回訊息的待遇,顧驍野暗罵一聲:“重色輕友......”

下一秒,一個身影便出現在了江染身邊:“染染。”

聲線顫抖,又帶著難以言喻的心疼。

江染抬頭看去。

許是正好被燈光籠罩,男人整個人都散發出溫暖的光芒,一如從前的柔和。

在這吵鬧喧囂的酒吧,就像一片淨土一樣,讓她洶湧難平的心緒,漸漸歸於冷靜。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走進,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裡。

她沒有拒絕,沒有抗拒。

“別怕......”

陸綏洲眼眶猩紅,卻剋制著自己的情緒,輕聲安慰道。

傅聿烆穿過人群,一眼便看見這樣的場景。

匆忙的腳步頓住。

“沒事了,沒事了......”

陸綏洲放在江染背後的手掌正微微顫抖著,卻不厭其煩地順著女人凌亂的髮絲。

江染斂著眼皮,伸手搭上了男人的肩膀。

握掌成拳,任由手背的青筋暴起,傅聿烆低低笑出聲來,從胸腔傳來的震動像是對他直白的嘲笑。

他轉身,向外走去。

顧驍野第一時間便看見了傅聿烆,正想叫他,卻見他轉身準備離開。

見江染應該沒有了危險,他敵意的目光在陸綏洲身上晃過,便趕忙追上去。

“烆哥——”他推開酒吧大門,喊道。

傅聿烆的步伐卻沒停。

“你不去看看江染嗎?”他問道。

“她身邊有人了,不是嗎?”

此話一出,顧驍野也沉默了下來。

他是知道江染為了陸綏洲而甩了傅聿烆的。

“真不知道江染腦子怎麼想的,那個陸綏洲哪裡好了,她怎麼就會為了他而——”

傅聿烆眼尾輕飄飄掃過來,顧驍野自知失言,把後半截話嚥了下去。

“那你......”他遲疑道,“就這麼走了,甘心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把心愛的女人拱手讓人,甘心嗎?

但傅聿烆總是高他一階的,輕易懂了他沒說出口的話。

他點燃一根菸,深深吸入肺腔,放縱自己沉迷在尼古丁帶來的麻醉之中,無奈出聲:“她喜歡就好。”

她喜歡就好。

她甩了他,他當時不願意,兩人鬧得難堪。但等他親眼見過江染望著陸綏洲那充滿愛意和嚮往的眼神之後,他雖然痛,卻還是放開了手。

知道江家破產的訊息,他快速收尾了國外的工作。

本來已經將工作重心轉到國外公司,卻因為他蠢蠢欲動的念想,連夜跨越太平洋,回到國內,只想給她撐腰。

但現在看來,她還是不需要他。

之前的江染在有陸綏洲的時候,不會看向傅聿烆。

現在的江染,同樣。

“走吧。”傅聿烆又向前走了幾步,走到路燈下。

“等等,你怎麼了?怎麼有血?”

之前燈光太過昏暗,外面夜色又濃郁,顧驍野一時沒有察覺。

現在細細看清,男人身上絲綢襯衣的顏色卻怪異。

“出了車禍,我現在回去處理。”

男人語氣淡淡,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樣。

“車禍?別是你飆車把別人撞了吧?”顧驍野膽戰心驚。

“嘖,”傅聿烆不耐煩地插起兜,“對方酒駕。”

“那你傷口......”

“小傷。”

“靠!全身是血,你他媽管這叫小傷?”

酒吧中。

江染扶著陸綏洲的肩膀,將人推開。

陸綏洲也在被她觸碰到的瞬間清醒過來。

眼眶紅了又紅,最後還是掛上了溫潤如玉的面具。

看不出情緒的杏眼和深情溫和的桃花眼對上,久久沒人出聲。

“謝謝你的安慰,我先走了。”江染說道。

“我送你。”陸綏洲拿過她的包。

“陸綏洲,你現在又是幹什麼?”

江染冷冷看著他,眼底不復溫存。

陸綏洲被她的眼神刺得心尖一痛,卻很快調整好,唇角的弧度無可挑剔:

“看你很傷心,我想多看看。”

“陸綏洲,你變態吧!”江染罵道。

“對,我變態。”

陸綏洲咧起嘴,大半張臉都陷入陰影之中,倒顯出幾分癲狂來。

“我就是變態,我想要你遭受我曾遭受過的一切。”

他聲音很溫柔,語氣卻悚然。

“你知道我這二十多年怎麼過來的嗎?”

他端起江染用過的酒杯,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每時每刻都在重溫因為你爸,我和我媽受過的傷害。”

“我想報仇,想得要瘋了。”

他仰頭灌下一大口酒:“現在我如願以償了,江大小姐,看你現在這副模樣——”

他眸光飛快在她身上從頭到腳掠過,像欣賞藝術品一般,神色沉醉:

“多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