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流言傳遍大街小巷需要多久?

一天?

不,只需要半天。

馬車上的百里墨,路過長安街。

車外的閒言碎語雜亂,聲音清晰的在耳邊響起,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內力好。

“我跟你說,那墨王爺有斷袖之癖。”

“啊?看著不像啊,在上面還是在下面。”說話之人語氣猥瑣好奇。

“是真的。”說話的人一頓,吊足了眾人胃口,才不疾不徐道:“我一個鄰居家的二表舅的侄女的表哥在墨王府當差,偷偷告訴他的。”

“誒,你聽說了嗎?墨王爺招了很多美男進府。”

“墨王爺長得很醜,喜歡美男,不能人道,是被壓的那個。”

“那個墨王爺喜歡當街強搶美男,還暴力毆打,我當時就在現場,打的那個慘,簡直太殘忍了。”

“天啊,那像我這樣的美男子,墨王爺會來搶我嗎?我好怕,得趕緊回家,以後沒事不要出門了。”旁邊長得很普通,語氣很自信的男子震驚道。

“我偷偷跟你說,你不要告訴別人,那個墨王爺不止長得醜,只要他喜歡,連八十歲的都不放過。”

類似言論在街頭巷尾炸開,大家好似很閒,事情都不做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不知情的人湊上來聽兩耳朵,回頭就跟旁人聊這個事,越傳越離譜。

百里墨閉著眼眸,沉默了半晌,額角的青筋暴起,面色漆黑如鍋底,並深呼吸幾次,來壓制自己的怒火。

手不自覺把手裡的茶杯捏緊,滾燙的茶水溢到手上都沒有知覺。

從他深深皺起的眉間,不難看出他現在正極力剋制把那些人殺了的衝動。

馬車外趕車的徐峰表情有些複雜,要不是他跟著墨王爺多年,知道王爺的為人,不然聽這些人說得那麼認真,頭頭是道,他差點就信了。

不道是誰喊了一句:“那不是墨王府的馬車嗎?”

剛剛還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人群,轉頭看向馬車,停頓了一眨眼功夫,立馬四處逃躥,深怕自己被強搶去墨王府。

此時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吹的聲音。

“咔擦”茶杯碎裂,百里墨臉色陰沉,雙眸佈滿血絲,被活生生氣的。

徐峰感覺自己後背涼涼的,馬車內殺氣重得都溢位車外。

他默默望天,面頰上的肌肉明顯地發僵和抽搐,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娘,兒子現在好害怕,救救我!救救我!

他沉默的趕著車,速度加快了些。

回到墨王府。

百里墨臉色像吞了蒼蠅似的噁心難忍。

“砰”,桌案四分五裂,木屑散落一地。

百里墨抬手,聲音冰寒刺骨:“給我查,看是誰敢編排本王,簡直找死。”

空氣微微波動,一瞬安靜。

*

鎮國侯府。

鳳川慵懶無骨的坐在太師椅上,姿態逍遙。聽阿三唾沫橫飛的描述今天長安街上的事。

鳳川沉默的聽完,面無表情,負手慢慢走出門口。

青鎖和阿三面面相覷,世子那麼冷靜?

外面突然一陣狂笑,把兩人嚇得一哆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恍恍惚惚紅紅火火。”鳳川站在院子外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飆出來。

笑聲驚飛了樹上的鳥兒,展翅飛逃。

笑完沒一會,鳳川又唱起歌,跳起舞。

青鎖和阿三看了看對方,有些不忍直視。

一陣醉人的快樂浸透鳳川的心,這是她來到這裡最開心的時刻。

“太多的幸福報道,拼湊愛的美妙,笑一笑 …。”

兩人沒見過這種舞蹈,一會手交叉在胸口,一會雙手捧著臉,扭腰擺臀,好奇怪,但是看著又很歡樂。

哼的歌曲調調也奇怪,沒聽過。不過唱的還挺好聽。

兩人都被這種氣氛渲染,莫名心情也變得快樂。內心欣慰,自從世子被侯爺打板子過後,已浪子回頭,變得平易近人,雖然還是遊手好閒,但已是跨越式的改變了。

*

侯府裡一派歡聲笑語,墨王府的氣氛陰沉壓抑。

百里墨一張俊臉沉著,府裡的下人個個緘口不言,做事小心翼翼,怕變成池裡那條被殃及的魚。

黑影衛單膝跪地,語氣平淡:“主子,屬下打探過了,那些流言是侯府的鳳川讓人到茶樓裡散播出來的。”

鳳川?那個草包世子?他怎麼敢?

百里墨唇瓣微微扯起,語氣嗜血:“鳳川,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打不死,還敢作死。

“看來鎮國侯沒有好好管教,他這不知死活的好兒子。”百里墨聲音詭異。

殺了太便宜他,定要讓他生不如死才能洗淨他被流言汙染的心靈。

百里墨坐著,眼眸閉上,手時不時的敲擊著椅把。

黑影衛知道主子每次這個動作,就代表著有人要遭殃了。

*

這是一個四國鼎立的大陸,四國分佈在四個角落。

安陵國臨東,南華國隱南,大涼國駐西,漠北國立北。

二十年前因南華國與漠北國打戰,國家內亂不斷,又加上戰亂導致國家根基不穩,經過往來多次的談判,而形成四國和平的局面。

然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新一輪的戰爭,不見硝煙。漠北國民風彪悍,是馬背民族,體內有好戰因子,一直不斷的騷擾南華國的邊境百姓,使百姓苦不堪言。不大不小,在試探的邊緣踩。南華國皇帝為此頭痛不已。

南華國皇帝年約五十左右,從五官看還是可以窺其年少時的俊美,渾身散發著帝王的尊貴氣息。

此次上朝,皇帝身穿龍袍,頭戴玉冠。威嚴而坐於龍椅之上,只見他手指扶額,眉頭緊蹙,目光凝重的掃視著大殿內的文武百官。

這次主要討論漠北國對南華國邊城的強盜行為。

“諸位愛卿,有何想法?”皇帝威嚴開口。

“皇上,臣有事啟奏。”太傅出列。

“准奏。”皇帝開口。

“臣認為應該派人去漠北談判,漠北此舉正是試探我國底線,如若放任,漠北定覺得我國可肆意欺辱。”太傅語氣激昂。

“皇上,微臣與太傅意見不一,臣認為漠北雖狼子野心,但目前還沒到達討伐的地步,如若派人前去。漠北肯定以此為藉口開戰。”丞相徐忠平出列反對。

“皇上,臣有話說,南華國是一片富饒的國土,而漠北往北,長年下雪,土地貧瘠,漠北覬覦我國數百年,皇上仁慈,漠北並不會心存感激,只會覺得我國無大將,肆意挑釁。”大理侍卿嚴肅道。

皇帝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皇上,臣有一想法。”百里墨躬身開口道。

“哦?什麼想法,說來聽聽。”皇帝臉色沉靜,眼含探究。

“漠北是戰鬥民族,骨子裡好戰,這是不可磨滅的歷史事實,二十年前一戰,也是漠北挑起,如今又捲土重來,怕不只是試探這麼簡單。”百里墨平靜開口。

“哦?那該如何。”皇帝開口,聲音不怒自威。

“臣認為應該派人到邊城鎮守,如有越雷池一步,立馬鎮壓,揚我大國之威。臣有一人選可堪當大任。其父乃是開國元老,驍勇善戰,其子更是出類拔萃,青出於藍。此人正是鎮國侯鳳予山。”百里墨低下頭,讓人難以窺探他真實的情緒。

鳳予山其父鳳陽有勇有謀,善於騎射,跟著開國皇帝一路征戰,成為麾下非常重要的一位將領,他每戰必為先鋒,參加了諸多戰役。

天啟三年,大封功臣時,鳳陽因功被封為鎮國侯,並授予子孫世襲的憑證,一時風光無兩。

“其他愛卿可有異議?”皇帝沉思片刻,眼神透出無盡的威壓,臉上神色莫名。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等附議!”

百里墨一黨的官員低頭附議。

“準了,鎮國侯何在?”皇帝問道。

“皇上,臣在。”鎮國侯鳳予山臉色一白,他知道百里墨推舉他,定是在坑他。但皇權至上,他無可置喙。

“朕封你為鎮國將軍,委派你前往邊疆鎮守,即日起領兵出發。”皇帝一語定論。

“臣,遵旨。”鳳予山跪下接旨,內心苦笑,這就是個燙手的差事,做得好就相安無事,做不好定要被問罪。

下朝後,鳳予山追上正要走人的百里墨,喊道:“墨王爺,請留步。”

百里墨稍稍側頭,懶散的凝視鳳予山:“何事?”

鳳予山躬身行了一禮:“王爺,下官有事請教,王爺推薦下官,此舉何意?”

百里墨眼底的深意叫人無法猜透,薄唇扯出弧度:“當然是覺得鳳侯爺能力好,可當此大任,當然,你的好兒子,也很好。”說到最後一句頗有些咬牙切齒。

鳳予山心裡咯噔一跳,果然是這樣!

“王爺,下官那逆子不懂事,如若得罪王爺,望王爺饒恕他,下官感激不盡。”鳳予山心裡一沉,卑微道。

“本王很是欣賞他,何來饒恕之說,本王亦看好侯爺,告辭。”百里墨說完,邁著大步離去。

哼!鳳予山你這個頑固不化的老匹夫,當初拉攏他時,頻頻裝傻。

雖不靠攏哪一派,屬於中立一黨,但拒絕過本王的人,本王何必留情。

鳳予山苦著一張臉,垂頭喪氣的回府收拾行囊,準備啟程去往邊城。

出發前又對鳳川千叮萬囑:“為父要去邊城駐守,歸來行程不定,川兒你要好好在府裡修身養性,不要再給為父闖禍了,知道嗎?”

鳳川當然滿口答應,讓她爹安心啟程。

鳳予山看著最近迷途知返的鳳川,點點頭,又嘮叨了幾句,就回院子跟自家夫人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