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束光打在屋裡,照在床榻上的一張精緻小臉,盪出一圈金黃的光暈,鳳川眉心微蹙,用手心遮住雙眼,坐了起來,心裡藏著事就是睡不沉。

來到這裡好幾天還是不習慣被人伺候,鳳川起身簡單洗漱完,喚聲:“青鎖。”

青鎖低著頭進門,腦袋都快埋到胸口處,模樣畏畏縮縮。

鳳川一時覺得奇怪:“青鎖,你怎麼了?把頭抬起來。”

青鎖緩緩抬頭,小臉中間赫然一道青紫鞋印,她眼睛泛著淚花,幽怨的看著鳳川:“世子。”

她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世子遇刺,誰踩的她也不知道。她懷疑的眼神看向世子的鞋。

鳳川一愣,看看腳上的鞋,突然被口水嗆到,猛咳不停:“你..咳咳..咳咳..。”

青鎖此刻,只覺得心拔涼拔涼的,上前為鳳川拍背順氣。她今天起床發現自己全身痠痛不已,臉很痛,照鏡子發現居然有個鞋印。

身邊的姐妹和小廝看到自己,都在憋笑,一臉同情的看著自己。

阿三那個混蛋更不客氣,指著自己的臉,說她像夜叉,哈哈大笑得直不起腰,簡直太過分了。

鳳川咳得臉色通紅,忍住喉間癢意,強忍住笑意清清嗓:“青鎖,真是難為你了,看過大夫了嗎?”

噢!天啊,不能笑,得忍住!

青鎖很難過,吸了吸鼻子:“找了大夫,說過幾天淤青散了就會好。”

大夫看到也在憋笑,她差點就哭出來,雖然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也算清秀可人,現在這樣叫她怎麼見人?

鳳川看著青鎖,突然覺得自己的傷也沒那麼嚴重了,起碼還能見人。

“青鎖,你別想太多,在爺的心裡,你是最美的。”鳳川一本正經道安慰道。

青鎖沒忍住噗呲一笑,隨後又認真的說了句:世子,有人說過你虛偽嗎?”

鳳川尷尬的摸摸鼻子,昨晚臨睡之際想到的計劃,今天得施行了。

百里墨,你準備好接招了嗎?

隨即面色神秘,讓青鎖再叫一個可靠的下人進來,青鎖喚了阿三。

阿三因前日發現世子昏睡在門口,夫人見他機靈,派他到鳳川院子伺候,此時在外面灑掃。

阿三是府裡的家生子,父親是管事,去世得早,母親在夫人院裡伺候,他從小到大在侯府長大,為人機靈,雖長得一般,但他會來事,所以在府裡混得很開。

阿三進門,看見青鎖的臉還是想笑,在他瞥見青鎖一臉兇悍,想砍人的眼神時,他忍住了,低頭對鳳川行了一禮:“世子。”

鳳川伸出一隻包紮的豬蹄子,把他們的肩膀拉過去,三個腦袋擠在一起,然後猥瑣的低頭耳語,青鎖和阿三聽著,嘴角一個勁的抽搐。

“都聽明白了嗎?去吧。”鳳城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瞭,兀自點頭。

青鎖已被她的話雷傻了,目瞪口呆,臉色緋紅。自己跟在世子身邊那麼久,沒想到世子這麼無恥。

阿三此時腦後劃過一條大黑線,要玩這麼大嗎?

*

幾個時辰後,流言傳遍京都的大街小巷,越傳越兇,傳到最後除了當事人名字是真,其他離譜的可怕,可偏偏越是離譜,越是香豔的流言,越是有人相信。

而遠在上早朝的百里墨,冷不防的地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衣袍。

下朝後發現官員看他的眼神不對勁,而他還不知外面的流言,頓時蹙眉。

“墨王爺,老臣認識一個大夫,醫術了得,您可切莫忌諱行醫,耽誤了餘生的幸福。”太傅湊近低語,支支吾吾半天。

百里墨眼神不解,惜字如金的吐出一個音節:“嗯?”

老太傅是所有皇子年幼時的啟蒙老師,德高望重,百里墨還是很尊重他的。

旁邊的兵部尚書紀淮安,踮著腳靠近,豎起耳朵,內心燃起吃瓜的熱情。

武將上官洪走近一臉得意,開口嘲道:“墨王爺,沒想到您有如此愛好,簡直太威猛了,實在是叫我等心生佩服。”

上官洪,三品武將,國字臉,身形高大粗獷,自恃上過戰場,對人傲慢無禮。大女兒是三皇子的側妃。

皇帝已年邁,現今又沒立太子,各路皇子王爺盯著那個位置。百里塵與百里墨是儲君的熱門選手,這兩大勢力在朝中互相拉攏,排擠,暗算,展開一場激烈的奪嫡之爭。

兩派之間的鬥爭不僅侷限於朝堂之上,還涉及到邊城,軍隊。上官洪一直在三皇子百里塵的陣營,經常與百里墨做作對,此時怎會放過嘲笑他的好機會。

百里墨眉頭輕皺,心下狐疑,臉上不顯,冷道:“上官將軍,說人話。”

上官洪笑得一臉欠揍,語氣曖昧:“王爺就別裝傻了,這城內都傳遍了,您喜好男色,還是在下的那個,嘖嘖嘖,果真人不可貌像啊。”

百里墨陡然沉下了臉,面色陰驁,聲線陰寒透骨:“風大,將軍說話別閃了舌頭,本王亦聽說將軍和尚書的夫人牽扯不清,也不知傳聞真假,將軍可解惑?”

上官洪霎時臉色鐵青,氣得險些吐血,這事極為隱秘,他怎麼知道的?

“哼!王爺切勿血口噴人,本將軍行得正坐得正,此傳言不可信,告辭!”上官洪黑著臉,拂袖而去。

尚書紀淮安這會臉色也很難看,死死盯著上官洪的背影。

他不願相信百里墨的話,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還是讓人無法容忍的綠帽子。他顧不得八卦,疾步回府查清事實。

原本半個時辰的路,在紀淮安的催促下,車伕拼命趕路,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就趕到了。馬車跑到府邸門口時差點剎不住。

紀淮安下了馬車,臉色陰沉,腳步略急的往內院走去。

到夫人屋外時,在下人面前仍舊保持著沉穩的氣度,紀淮安擺了擺手,對著下人溫和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下人行禮散去。

下人一走,紀淮安就變臉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屋內,看到自家夫人正躺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紀淮安怒火中燒。

“你這個賤人。”紀淮安怒吼道。

尚書夫人陳氏突然被嚇得一哆嗦,睡眼惺忪,眼眸迷茫:“老爺,您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上官洪那個莽夫有染?”紀淮安怒火沖天,覺得自己頭上的官帽變綠了。

“老爺聽誰說的,這可真是冤枉死妾身了。”陳氏眼神閃爍,眼淚說掉就掉,都不帶醞釀的。

看到旁邊的茶几,紀淮安想也不想,一腳踹倒。

踹完發現腳趾很痛,眼角微抽,但他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哐當”一聲,茶壺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噴濺而出,有些許噴到陳氏臉上。

陳氏“哎喲”一聲,聲音淒厲,雙手捂住臉。

“老爺,妾身是冤枉的,與老爺夫妻多年,妾身操持著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心力交瘁,相夫教子,怎會做那醃髒之事?老爺明察啊。”陳氏聲淚俱下,好不淒涼。

紀淮安冷笑:“既是心力交瘁,那太辛苦你了,把管家之事交與葉姨娘吧,你就在府裡禮佛抄經書,安閒度日,哪也不要去。”

陳氏猛地抬頭,臉部有幾道被茶水燙傷的印子,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著實難看,恨聲道:“老爺這是要逼死妾身嗎?”

紀淮安冷麵無情,冷嗤道:“那你就去死吧。”

話音一落,拂袖離去。

紀淮安本身就是一個多疑之人,他知道百里墨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那些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眉目陰沉,上官洪,你找死,我要你付出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