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著昨晚她走過的路一點點去找。

她只希望,戒指沒有被衝進下水道里,否則,真的無法再找回了。

暴雨和內澇凌虐過的街道,樹葉和垃圾滿地,清潔工人正在沿街清掃。

她在一地狼藉裡蹲下來尋找。

每一片樹葉、每一團泥沙,她都扒開了細細地看。

但都沒有發現任何亮晶晶的東西。

直到與一路清掃過來的清潔工匯合。

“姑娘,你在找什麼呢?”清潔工好心地問她。

“請問,你掃地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戒指?”

清潔工搖頭。

宋嘉木盯著垃圾車,只有這最後一個希望了。

豆飯趕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在垃圾堆裡翻的宋嘉木。

不知道她翻了多長時間了,衣服上大片大片黑乎乎的泥濘,頭髮都是髒東西。

豆飯快步跑向她,看見她滿是黑色淤泥的手,垃圾堆散發出一陣陣惡臭,讓人不得不屏住呼吸。

“嘉木。”他叫她的名字,然而,一股惡臭直鑽入呼吸和食道,他差點嘔吐出來。

“你怎麼來了?”宋嘉木沒有停,繼續在垃圾車裡一點一點翻。

豆飯是跟著她來的。

她跑得那麼急,他在後面怎麼叫都叫不回,眼看著她上了輛出租,他開著車就追來了。

“你在找什麼?我幫你。”豆飯跟著她一起在汙泥裡找。

“不要啊!豆飯!”宋嘉木急了,“太髒了,你到一邊去!”

豆飯不理她,只繼續在裡面找,“你到一邊去,我來找!你告訴我要找什麼!”

豆飯手往汙泥最底下一掏,再用力一翻,頓時,惡臭洶湧著往呼吸裡撲,連宋嘉木都忍不住要嘔了,卻見豆飯的手一頓。

豆飯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抓住,把它從黑乎乎的汙泥裡取了出來,一點亮光被包裹在黑泥中,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是不是這個?”豆飯用手指抹去那些汙泥。

果然是那枚戒指!

“是!”她一把拿過戒指,而後發現豆飯的手指上也有一枚,和這款款式很像,“你這……”

豆飯笑了下,“舊貨市場收來的,不值幾個錢,和你的應該不同。”

宋嘉木看著豆飯衣服上的泥汙和髒兮兮的手,心裡很感動,“豆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不僅僅是感謝他幫自己找到戒指。

這種感覺就好比一艘獨行在夜晚茫茫大海里船,本以為是一場孤獨至死、望不到頭的旅程,卻忽然接收到燈塔的光。

她重生而來,本就抱著向死而生的決心,一腔孤勇,獨自前行,卻發現,善意從不曾遠離。

這樣的善意,她收到兩份,一份來自璇璣,一份來自豆飯。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

“謝什麼?好朋友還說謝!”豆飯看了一圈周圍,去一家小便利店買了一大桶水來,讓她洗手洗衣服上的汙泥。

但是在太髒了,兩人洗了好一會兒衣服上還是有洗不掉的。

“算了吧,回去再洗。”宋嘉木放棄了。

“好,上車。”豆飯開車來的,“你要去哪裡?”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換了衣服再說,就這一身,宋嘉木也不敢回謝家老宅去,更不敢回舅舅家,還得去她的婚房。

豆飯沒有再問她那些私事,只把車停在她家門口,看著她下車,看著她穿著那身帶著汙泥的衣服往家裡走,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嘉木。”他叫住了她。

“嗯?”她回頭一笑。

這笑容,豆飯看著莫名覺得更心酸了,總有一種強顏歡笑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他下車,走到她面前。

“嘉木……”他發現她頭髮上還沾有好幾點泥汙,剛才洗溼了的時候不明顯,現在看著,特別突兀,於是伸手給她一根根抹掉了,“嘉木,以後有什麼需要和我說。”

為什麼分手,為什麼跟之前咖啡廳裡的男人扯上關係,她不說,他就不會問,但是,她如果說,他肯定就會在。

“嗯,謝謝你,豆飯。”宋嘉木小聲的,“我進去了,你回去開車慢點。”

宋嘉木緊握著手裡的戒指,轉身進入別墅大門,她不知道的是,在二樓的視窗,有人一直看著樓下,看著她從車上下來,看著豆飯溫柔地給她整理頭髮……

宋嘉木進屋後原本是打算先去換衣服的,在樓梯上遇見了謝嶼洲。

謝嶼洲仍然站在上方,俯視著一步步上樓。

巨大的壓迫力,讓她心裡那種被羞辱的感覺又來了。

她走到他面前,髮梢和眉毛還沾著些泥汙,但眼神卻很是兇狠。

“這個戒指!還給你!”她用力將戒指砸到他臉上,和她想象的一樣,一定要狠狠打他的臉!

他被砸中臉後迅速接住了它,眼神卻變得愈加冷冽,“宋嘉木!它已經髒了。”

謝嶼洲眼前浮現出戒指戴在豆飯手指上的畫面,用力握緊了戒指。

“髒嗎?”宋嘉木冷笑,“能有你的心臟?能有你的品德髒?”

“宋嘉木!”他被激怒了,“你不配擁有這個戒指!”

“是嗎?那就請你把它戴到很重要的人手上去!讓那個重要的人去珍惜它!至於我……”她深吸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只珍惜我自己!”

而後,她將他用力一推,從他面前經過,揚長而去。

其實,昨晚他扔下她的時候、她在大雨磅礴中獨自涉險的時候,她都不曾想過埋怨他,因為她知道,自己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他有重視的人,有在乎的事,但那些都和她沒有關係。

所以,在任何時候把她放下,在任何時候,讓她自己去面對一切危險,都是她預料之中的,她沒有權力、也從來不曾想過向他要求什麼。

但是,在經歷了幾乎生死相關的時刻,卻被他這樣莫名其妙地苛責,還是會覺得委屈。

那枚戒指,並不是她想要的,就算是在結婚典禮上給她戴上的,對於他們這段婚姻來說,卻什麼意義都沒有。

她哪裡知道它的珍貴?

何況,就算知道珍貴或者重要又怎麼樣呢?

在生命和一件物件之間,生命遠比物品重要!哪怕是一個陌生人的生命!

但她沒有哭。

可能眼淚早在前世就流盡了吧。

心中燃燒的只有憤怒。

她衝進浴室,開啟淋浴,讓熱水從頭澆下。

洗完澡出來,他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她開啟電腦開始工作。

她還有很多的事要做,今天為了謝嶼洲已經浪費大半天了!

經歷了這次戒指事件,她更加要努力!要為自己離開這裡做準備。

她知道,本就是她跪舔和攀附來的聯姻,她沒有資格說解約,但這樣的婚姻狀態,也許謝嶼洲會提前解約也說不定。

他的確說了一輩子,但男人的承諾並不可信,應該說,這個世界上,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所以,不管這個謝三夫人她能做到哪一天,讓自己快點強大起來絕對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