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鬧夠了

自助餐。

宋嘉木笑著說，“外婆，老夫人，我去給你們拿點吃的，你等我一會兒啊！”

外婆眼裡滿是喜悅，“我只要一點就可以。”

“我也是。”謝老夫人和藹地笑。

“好，我馬上回來。”宋嘉木往菜品區而去。

菜品區取菜的人挺多，有兩個她認識但不熟的女孩，她走到她們身後打算打聲招呼，卻聽得她們倆的談話裡好像提到她的名字。

“看見宋嘉木的諂媚樣子了嗎？真丟人啊，恨不得跪在謝老夫人面前當傭人，跪舔這個詞真的具象化了。”

“她不是和一個銷售在一起嗎？還要死要活的。”

“玩唄，真正結婚她會放棄謝家這麼大的餅跟個窮小子？她傻嗎？”

“謝家居然還會同意接納她？她這都算有汙點了嗎？謝家中了什麼邪啊？”

“人家謝家本來就瞧不上好吧！鍾家有什麼配得上謝家的？也就是鍾恆，買外甥女求榮，不知道使了什麼腌臢手段真讓謝家考慮這件事。”

宋嘉木一直站在原地不動。

那兩人議論完回頭，頓時呆住了。

“走，走吧。”兩人互相推了一下，匆匆走了。

宋嘉木沒有生氣，她們有一點說得沒錯，和江城這一段，就是她的人生汙點，永遠也洗不去。

至於謝家是否會介意這個汙點，她也不知道。

接下來的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宴會廳裡的巨幕液晶屏忽然響起了音樂。

謝家開始播放企業宣傳片，播音員抑揚頓挫的聲音震盪著整個人大廳。

宋嘉木從思忖中清醒，一邊聽著謝家的企業版圖解說，一邊撿了些食物。

在往回走的途中，螢幕上的宣傳片忽然變了。

先是一片漆黑，漆黑中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尤其誇張，但凡聽見這種聲音的人都知道黑幕掩蓋下的兩個人在幹什麼，而且有多激烈。

宴會還有帶孩子來參加的，一聽這個，立刻捂孩子耳朵的捂耳朵，矇眼睛的矇眼睛，並且開始大罵，“這都在搞什麼東西！”

但這個片段很快過去了，最後只聽見男的黑暗中一聲爆發性的大喊“嘉木”，彷彿在表明，最後這一下有多刺激……

宋嘉木手裡的盤子早就掉在地上了，腦子裡只剩一片嗡嗡聲。

憤怒和屈辱在胸口燃燒，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這段影片是怎麼來的她不知道，但影片裡的人肯定不是她，因為，她和江城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耳邊忽然想起江城剛才的怒吼：宋嘉木！這是你逼我的！你不要怪我！

所以，這是江城的報復？

她的周圍，驟然間空出一大片來。

這個宴會廳，忽然就像一個舞臺，她站在聚光燈處，像著一個小丑。

“嗨，宋嘉木啊？做出這樣的事不奇怪！”

“就是，隨隨便便就跟男人跑了的人，還指望她有羞恥心麼？”

“天啊，如果是我出這麼大的醜，我都不想活了，她怎麼還站在那裡笑！怎麼笑得出來啊！”

她在笑嗎？她不知道啊……

她只知道，她不能哭而已，絕對不能哭……

“沒有，我沒有，那不是我！”她喃喃的，解釋。

但沒有人聽見，只有嘲笑聲和議論聲依然此起彼伏。

她看向遠處，舅舅舅媽已經氣得臉色慘白如紙，而外婆，已是顫抖著，搖搖欲墜，謝老夫人臉上是什麼神色，她已經看不清了。

“外婆，我沒有，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大聲對外婆喊。

但是，她的聲音，淹沒在嘲笑聲裡。

“沒準她覺得自己很光榮啊！哈哈哈哈！她宋嘉木人生最風光的時刻就是現在了吧！”

“哎，別說，還真有可能，所以說，有娘生沒娘教的人……”

恍惚中的宋嘉木被最後這幾個字刺得一痛。

有娘生沒娘教？

她看向聲音的來源，找到了說這句話的人——正是之前在取餐區蛐蛐她的人！

說她什麼都可以！

但她不允許任何人詆譭她媽媽！

她找準人，衝了上去，一把薅住了那人的頭髮，刷刷兩個耳光就扇了上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扇得尖叫，反手就來抓她，但是沒抓住，宋嘉木拽著她用力一拖，直接把她按到了地上。

那人被她揍得大喊大叫，卻毫無還手之力。

但她的喊叫卻招來了周圍的人幫她，而宋嘉木只有一個人，頓時被團團圍住，有人在拽她的頭髮，扯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拳打腳踢。

一團混戰中，宋嘉木已經不知道自己身上捱了多少拳腳，頭髮被扯掉了多少。

但她感覺不到痛。

人生最痛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了，皮肉之痛算什麼？

忽的，喧囂的人群中響起異動。

是外婆的聲音！

人聲鼎沸裡竟然夾著外婆的聲音！

“你們放開她，不要打她，你們走開！嘉木，嘉木？外婆來了，外婆來救你了！”

“外婆！”宋嘉木心中一痛，嗚咽出來。

被很多人按著的宋嘉木抬頭，在不斷晃動的人影裡，她看見外婆跌跌撞撞的身影在人群中擠。

原本挽得整整齊齊的白了一半的頭髮，擠得凌亂散落，整個人也被擠得東倒西歪。

“外婆，你不要過來！不要——”宋嘉木哭著大喊。

她擔心，外婆本就不好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推攘。

但外婆卻依然在擁擠的人群裡朝著她的方向奮力擠過來，一邊擠一邊大喊，“嘉木，外婆過來了，外婆相信你，影片裡的人不是你，外婆知道，那不是你！”

“外婆——”從前世到今生，宋嘉木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親眼目睹江城的背叛，她沒有哭；

在風雪中痛得失去知覺，她沒有哭；

重生回來，一次次和江城交鋒，她更沒有哭。

但此時此刻，卻因為外婆的這一句“外婆相信你”而哭得停不下來。

“可以了啊！”混亂中，有男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瞬間壓住了所有的喧鬧，“都停下來吧，鬧夠了！”

慵懶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只有謝家三公子謝嶼洲了。

宴會廳的喧鬧在這個聲壓下漸漸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