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奕走後,靜嬪讓人抱來四皇子。

此時的四皇子已經一歲半了,按理說該是能走能說的年紀。

可卻像是尋常八九個月的大小,清醒的時候看著人的眼神也略顯呆滯。

協理六宮期間,靜嬪尋了個機會,讓家中送府醫進來看了四皇子。

得到的答案是四皇子發育比一般孩子慢,怕是……

後面的話,府醫不敢說,靜嬪卻懂了。

那一刻她只覺得天塌了,怎麼會,怎麼會如此!

府醫說,應該和那秘藥有關係。

靜嬪心如刀絞,看著熟睡的四皇子,萬般情緒湧上心頭。

唐家自然也知道了這個事情。

一旦四皇子是痴兒的事情傳出,於整個皇室都是汙點,與其因為這個汙點讓皇上遷怒唐家。

不如快刀斬亂麻,抱養其他嬪妃的孩子。

可靜嬪怎麼捨得。

為今之計,只有將痴兒之事,嫁禍給淑妃,皇上這才會憐惜她與四皇子。

若是這事兒真辦成了,淑妃殘害皇嗣的罪責一出,最輕的就是要降位份了。

而姜奚若那邊,聽聞慕容奕離宮的訊息,姜奚若召了姜尚宮來診脈。

姜尚宮提著的診箱中,藏著一副引產藥。

“若若,你可想好了,這孩子,不也許這不是孩子,不能留。”

姜尚宮苦口婆心,“你這兩日出血越發多了,若是再不引產,你遲早要血虧而亡。”

姜奚若此時臉頰凹陷,原本柔潤的秀髮也變得乾枯發黃,整個人遠遠看去就像是影響不良。

即使知道如此,姜奚若還是下不了決心,“萬一,他只是個正常的孩子呢,萬一他只是與其他的孩子不同呢。

姑姑,這是我與皇上的孩子,也許是唯一的孩子了。”

姜尚宮有些恨鐵不成鋼,但她也瞭解女子十月懷胎的情感。

“孩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若是沒了孩子,我還能活得成嗎?”

這邊姑侄倆難以抉擇。

鸞極殿的氛圍倒是輕快許多。

董春穿著太監總管的衣服,來到鸞極殿大門跟前,“雜家有事要問詢一下香痕姑娘,還有各位通融一二。”

說著,遞上一個荷包。

幾個侍衛哪裡敢收。

雖然不是一個系統,但人家好歹也是總管太監,皇上跟前的人。

再加上他們已經得到了上頭的命令,是以董春進到鸞極殿,還是很容易的。

香痕正扶著烏止在院中轉悠呢,抬眸就看到了一身緋紅色孔雀錦袍的董春,眼眸不由一亮。

董春見到挺著大肚子明顯快要生了的烏止時,瞳孔驚縮。

烏嬪有孕了?

皇上知道嗎?

不不不,皇上肯定知道。

董春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原本慕容奕讓他徹查薛垚一事的時候,他就覺得吃驚。

一個幽禁嬪妃的太監,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查的。

如今卻是明白了,只怕烏嬪當初被幽禁,恐怕是被薛垚栽贓陷害的吧。

皇上能讓他親自查薛垚的事,還務必要水落石出,這明顯是為了烏嬪娘娘啊。

誰說烏嬪不受寵來著!

烏嬪馬上就要解禁,那香痕……

董春恭敬上前行禮,“奴才參見烏嬪娘娘,娘娘孕育皇嗣,乃是大喜,奴才恭賀娘娘。”

“免了,董中監前來,是為了薛垚的事情?”

“娘娘未卜先知,奴才的確是為了薛垚一事來的。”

說著,他瞄了一眼香痕,眉眼瞬間變得柔和。

“咳咳。”烏止鬆開香痕的手,轉而靠在墨影的身上,道,“本宮有些乏了,薛垚的事情就讓香痕跟你說吧,香痕,別忘了送送董中監。”

在宮中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心態穩如老狗的董春,聽到烏止這好像帶有暗示的話,耳側染上一抹緋紅。

十分不自然道:“那就勞煩香痕姑姑了。”

“董中監客氣。”

墨影扶著烏止進了殿中,見董春聽不見,才罵了一句,“裝模作樣。”

院中。

兩人對視一眼,董春先笑了,“原先還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你,沒想到娘娘竟然懷孕了,想來很快就能解禁了。”

香痕側眸,不敢跟董春對視,只輕輕“嗯”了一聲。

“待娘娘解禁後,就可以時常見到你了。”董春又補充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看著香痕。

“誰要天天見你。”香痕瞅了董春一眼。

“娘娘如今懷孕多久了,大概什麼時候生產?”董春算了算月份,皇上不會到臨產的時候才解禁。

約莫著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薛垚既然能栽贓烏止,想必要是知道了烏止懷孕,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若不是為了查到幕後黑手,董春真想直接做掉薛垚,一了百了,免得誤傷香痕。

“已經八個多月了,大概十月份生產。”香痕道,“映綠的傷怎麼樣,還有薛垚的事情吧,查得如何了?”

董春正色道:“那棵老山參救了映綠一命,只是她失血過多,元氣大傷,估計要將養許久。

至於薛垚,那傢伙向來狡詐,做事很難留下把柄,並沒有找到他要殺映綠的證據。

那日火災,我查了各宮太監的值守記錄,能對得上的只有韓周。

不過韓週上次被皇上罰了之後,就一直在尚輦局做事。

你放心,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了,若是他的話,待娘娘解禁,他可能就要按捺不住了。”

“那封手書,可送到了薛垚手中?”

董春搖頭,“映綠說,剛拿出來,她就被薛垚匕首穿心了,連帶著手書也被穿透。”

香痕面上閃過一抹憂愁,“我想見薛垚一面。”

“你瘋了,他能殺映綠,你當他不會殺你嗎?”董春滿臉的不贊同,“他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連娘娘與映綠他都能下手,你見他一面又有何用?”

“我信他。”香痕眉宇間顯出一抹執拗。

“娘娘若是準你去,我就帶你去。”董春背過身去,有些無奈。

香痕轉身就進殿了,跪在了烏止面前。

“娘娘,我想出去見薛垚一面。”

烏止不解,“冒這麼大的風險,見他一面,值嗎?”

“娘娘,奴婢知道薛垚必死無疑。

可正因為如此,奴婢不想讓薛垚帶著誤會去死,而是要讓他死個明白,也算是全了我們之間的情分。”

望著香痕臉上的執拗,烏止沒有辦法,只說了句,“注意安全。”

董春沒想到烏止竟然真的同意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晚上他只好帶著一個婢女過來,讓婢女和香痕換了身衣服,將香痕換了出去。

烏止立在簷廊下,看著香痕出宮,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心口猛的下沉。

等烏止再看向香痕時,大門的縫隙已經合上。

那一眼,好像是見到香痕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