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下一秒,一隻纖細又極有力道的手攔住了靜安。

靜安轉眼看去,見是一個沒見過的小丫頭。

“哪個小賤人?”

那手鬆了開來。

“奴婢紅楓。”

寧陽:“長公主,紅楓是臣女的貼身婢女。”

謝瀾也才注意到紅楓。

寧陽回家一趟,怎麼把她帶來了?他什麼時候允許寧陽多帶一個婢女進宮了?

靜安則是更加歇斯底里,“寧陽,你養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敢對本宮動手?”

“來人吶!把這個賤婢拉下去,三十杖!”

“誰敢!”

寧陽擋在紅楓面前,門外剛進來的下人無人再敢上前一步,都轉頭看謝瀾的臉色。

寧陽朝靜安逼近,“長公主因為聽到北境使團要來的訊息,怕極了要和親,便來找我撒氣,可北境使團會到我不能預知,太后賜婚不是我能指使,我又憑什麼要受公主的氣?

至於我的婢女,不過是看不過我無故捱打,就要被長公主一口一個賤婢地罵,還要重刑伺候,長公主,你還有沒有半點公主做派啊?”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靜安看著寧陽,越看越陌生。

她是覺得寧陽比以前囂張了,但也不能囂張至此啊。

“我哪句說錯了嗎?”

靜安面對寧陽的句句逼問,一時間竟有無措之感,她轉而看向謝瀾,“皇兄……”

她委屈地喚了一聲。

謝之朝面色陰沉,“你先回去吧,靜安。”

他話是靜安說的,但目光卻一直放在寧陽身上。

“皇兄!”

靜安吃了這麼大的虧,顯然不甘心走,寧陽每受罰吃癟,她和親一事也沒有解決。

“朕讓你先走!若北境執意要和親,你逃不掉,不如這幾日多去陪陪母后,朕這邊,還有點私事要處理。”

私事,自然是和寧陽的事。

靜安這回不走也得走了。

她離開後,謝瀾譴走了下人。

但紅楓和月白都還在寧陽身邊。

“朕說都滾出去,聽不懂嗎?”

紅楓和月白對視了一眼,寧陽微微點頭,兩人才都出去。

穗兒在謝瀾的示意下也退出了。

關了門,房中只有謝瀾和寧陽二人。

謝瀾之所以如此,是他已經幾乎可以斷定,寧陽不是那個寧陽了。

他今天必須要問清楚,寧陽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謝瀾一件一件地問。

“寧陽,那個紅楓,你為何私自帶進來?”

寧陽:“她也是自幼跟著我的丫頭,我帶進來是應該的。”

謝瀾眯著眼,“朕之前說過,會給你安排下人,你答應了不帶她進來。”

當然,這不是關鍵。

謝瀾接著道:“即便你現在非要她來,難道不該與朕說一聲?”

寧陽淡淡:“一個丫頭而已,皇上國事繁忙,何必再讓皇上為這種瑣事操心?”

“這是操不操心的問題嗎?朕的問題,是你為何不與朕說一聲!還有,你將朕給你的賞賜全都義賣,為何不與朕商量?”

寧陽都有點無語。

“皇上自己說,讓我隨意處置的。”

“那義賣那樣大的是你也該與朕商議!”

他邊質問著,邊不知不覺將寧陽逼到了牆角。

寧陽依舊拿出謝瀾之前說的話,“之前是皇上說,希望臣女可以為所欲為的,怎的現在臣女做什麼都是錯?”

“可以前的寧陽不是這樣的!”

寧陽挑了挑眉,“哦?那以前的寧陽是怎樣的?”

謝瀾想了想,道:“那自然是很乖的。”

以前的寧陽,什麼事都不會自己擅作主張,跟了她那麼多年的紅楓,謝瀾說一句不讓帶,就不帶了。

以前的寧陽,若想到了義賣這樣的點子,也絕對會先來跟謝瀾細說。

她享受與謝瀾相處的時刻,喜歡謝瀾的誇讚和認同。

她絕不會跳過謝瀾,自己去做這樣大的事。

她也會因著謝瀾,而對靜安長公主禮敬有加。

這些匯聚到謝瀾口中,就是一個乖字。

寧陽以前可喜歡這個乖字了。

現在她聽得犯惡心。

寧陽:“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臣女如今只是有些事沒和皇上商議,就是不乖了,那若不乖了,皇上還愛臣女嗎?”

果然,現在寧陽的言語行徑都在謝瀾意料之外,譬如剛才問的這話,也是謝瀾萬萬沒想到的。

還愛嗎?

他該說愛還是不愛?

說愛,就是默許她以後行事都可以這麼囂張胡來。

若說不愛,那他過去裝了那麼久算什麼?

算白費力氣嗎?

謝瀾沉默了一下,回問道:“你希望朕愛嗎?”

寧陽:“我都行。”

都行?

這個問題還能這麼回答嗎?

都行,就是無所謂了?以前她分明滿心滿眼都是他,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怎會變化如此之大?

謝瀾覺得自己雖從未對寧陽動過情,但是看她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這麼大,恍惚間有一種挫敗感,讓他心臟都隱隱作痛了一下。

“都行?”

謝瀾不信,他打心底不信寧陽會這樣,他將寧陽逼得更緊了,寧陽整個人都貼在牆上,為了不讓謝瀾碰到自己,她巴不得嵌到牆裡面去。

可就算是她嵌到牆裡,此刻的謝瀾也要把她扣出來。

謝瀾看著她那種生怕自己碰到她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一手抬起寧陽的下巴,逼迫寧陽看著他。

“什麼叫都行?”

“都行就是都行,這有什麼可解釋的?”

寧陽極力忍耐著謝瀾,但她感覺快要忍不住了。

他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麼要與她有肢體接觸?

而謝瀾也在極力忍耐,他感覺寧陽的每句話都在逼他發怒。

“你怎麼敢這麼回答朕的問題?”

他手上力道還在加重,寧陽忍無可忍,用力將謝瀾推開。

謝瀾沒想到她還敢動手推自己,他往後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臣女不過實話實說,皇上有何不滿嗎?”

這一下,謝瀾徹底驚了。

他死死盯住那雙眸子,少頃,破天荒的,甚至在寧陽眼中是有點滑稽的,問出了之前謝之朝也問過的問題: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