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人將賓客陸續送走後,細細整理了賬本和錢財,統一交到寧宴手上。

因著寧宴新接手的職務,本就是管這一塊的,想著要讓寧宴多歷練,這銀子都交給他去上報,走了流程再下發。

寧宴頭一次接手差事,顯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少年之態。

寧陽不禁又強調了一遍:“寧宴,我說了讓你入職後多提防與你走的最近的同僚,如今這麼大一筆錢財要過你的手,你要把我的話記清楚了,可明白?”

寧宴皺起眉頭。

“姐,你說起話來幹嘛一副長輩之態,像是才過十五就五十了。”

寧陽:“……”

“哎呦!”

下一秒,寧宴頭上就捱了一下,是魏氏打的。

“別說大你半柱香,就算是大你一秒,也是你姐,注意著點。”

寧宴不敢在魏氏面前出言不遜,只得撇了撇嘴。

寧陽感覺自己多活一世,看寧宴真的跟看小孩子一樣了,本也不打算與他扯嘴。

再加上如今時候不早了,她還要趕在回宮之前再見一見謝之朝,便與家人辭行。

魏氏多有不捨。

寧陽便安慰她:“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我出宮雖不便,但娘以後好入宮作陪啊。”

可魏氏想到她早上說的那些話,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可你不是說皇上很是容不下我們寧家,若日後……”

她沒有說下去,但寧陽懂,若謝瀾真的容不下,寧家即便再處處自保,那寧陽的處境他們也很難管到。

若為了讓皇上安心,寧家處處退讓,處處放權,那寧陽就沒了靠山。

看寧陽今兒回來的態度,魏氏已經感受到,皇上或許沒有那麼愛她。

宮牆相隔,與天各一方又有何異?

叫她這個做孃的怎麼不擔心。

其實寧陽很想說,皇上既容不下寧家,那就換個皇上唄。

但她怕說出來把一家子嚇死。

於是只能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寧家沒什麼關是過不了的,娘放心就是。”

寧陽帶著月白和紅楓出門去,見到宮裡來的車伕還候著。

差點忘了這個麻煩。

寧陽掏了一錠銀子給他,道:“你先回去吧,我難得出來,稍後還想和母親遊街,晚些時候家中會派車帶我回宮。”

那車伕拿衣袖擦了擦銀子,點頭答應。

總之對於寧小娘娘出宮一事,皇上又沒有額外交代些什麼,那按照小娘孃的話辦就是了。

車伕走了後,寧陽便往後門方向走了幾步。

謝之朝人不在,肖竹也不見人影,只有一個曾沒見過的侍從,裝束很不顯眼,但寧陽卻能一眼認出是謝之朝的人。

不遠處,還停著一輛低調的馬車。

隨從見寧陽盯著他,便上前道:“寧小娘娘,主子他去了春月樓,他說那兒適合談話,若您願意,就隨屬下過去。”

月白和紅楓皆是一驚。

但寧陽還算是淡定,她抬頭看了看漸暗的天色,道:“我回去添一件斗篷。”

除了她,月白和紅楓也都換了裝束。

月白只是有點擔憂,而紅楓卻是一臉懵的。

很多事,她還不知道。

紅楓幾次開口想問,但見寧陽行色匆匆,且月白也拉著她,便一直沒問。

月白自從上次出宮,差點壞了寧陽的計劃後,現在正控制著讓自己不多嘴,免得又拖寧陽後腿。

最終,三人都上了馬車,被拉進了春月樓的暗門。

寧陽下車後,將月白和紅楓二人攔下。

“你們二人就在此處等我,月白,你也正好與紅楓說一說先前你所知之事。”

“可是奴婢要隨身保護姑娘!”

這兒可是春月樓啊,紅楓被月白拉著,憋到此刻沒多話已經是奇蹟了,現在讓寧陽一個人去樓裡?那她也太不稱職了吧。

但寧陽一個眼神,月白就又抱住了紅楓。

寧陽隨後道:“這兒安全,反倒是宮裡危險,你若還想跟我進宮,就在此等著,聽話。”

見寧陽說的認真,紅楓半信半疑地聽了。

寧陽被人帶著,走後方的暗梯進了謝之朝那最裡側的房間。

她才進去,那股子濃重的豔香味就撲鼻而來,隨後,便看到了房中那張大床上,有一自娛自樂的女子。

女子閉著雙眼,深陷在夢境中,雙手一上一下地撫著自己的身體,時不時發出令人羞憤的聲音。

即便寧陽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但還是被這一幕羞到,她明顯有些受驚,很快移開了眼。

她知道春月樓是個什麼地方,也做好了看見什麼不乾淨東西的準備,但……但這女子一人在此歡愉的場面,比一男一女還離譜詭異。

謝之朝人呢?

她是來見謝之朝的啊。

寧陽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無處可以藏人,只有右側那邊,有一層紗簾隔著,她便緩步走過去。

“殿下?殿下……”

寧陽出聲試探,卻沒有聽到謝之朝的回話,不知怎的,她有些緊張起來。

猶豫了片刻,她一手輕輕拂開那紗簾……隨後入眼的,便是一幅此身難忘的畫面。

到沒有想象中的恐怖或令人羞憤,而是單純的……好看。

好看中又透露著詭譎。

只見入眼是一個冰池,寒氣讓寧陽緊了緊身上的斗篷。

而冰池中滿是花瓣,謝之朝就閉著雙眼,靜靜地靠著。

不知是沉睡還是昏迷,他似乎是真的沒有察覺寧陽的到來。

周邊擺著幾個燭臺,燭火晃動,映到謝之朝臉上忽明忽暗,那張世間少有的臉如玉雕似的,此刻沒有任何紈絝之態,沒有任何表情,卻輕易定格了寧陽的視線。

不得不承認,謝之朝收起那副風流之態的樣子,寧陽看得更順眼,他就這麼闔著雙眸,似乎連帶著周遭空氣的靜了下來,寧陽一時間都忽略了紗簾那頭女子的嬌哼聲。

少頃,她才忽然意識到,謝之朝不該意識不到她來了。

是他讓人帶她來的,且他是有武功底子在身,即便睡著了,寧陽方才輕喚出聲,他也該醒了。

寧陽蹙眉,這時,她發現謝之朝的額前竟透出了些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