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寧陽方才再小心淡定,此時也被嚇得夠嗆,眼看她有摔倒驚叫之勢,那黑影眼疾手快,先一步將她拎起來,長臂一彎,將她按在自己懷中,又死死捂住她的嘴。

月白還未看清狀況,就被黑衣人飛速彈了一顆石子,正中她頸間穴位,隨後她便軟軟癱倒下去。

短短兩秒,她們一個倒下一個被擒,而在三步開外,便絲毫察覺不出此處動靜,只如夜風拂過,吹得草葉莎莎一響,可見此人出手輕而快,卻極其精準。

寧陽緊張地嚥了口唾沫,無暇顧及此人身份,只想保命:“咳……少俠,冷靜。”

“我很冷靜。”

男人開口,聲音極輕又帶著幾分戲謔,幾乎是貼在寧陽的耳廓上。

“若不是你要踩我,我本都想裝作未曾看到你。”

寧陽無奈一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不如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別過?”

見她好商好量不掙扎,男人鬆了力道,只是語氣變得意味深長:“你挺有意思,不問我是何人,來此何為嗎?”

寧陽道:“話少些,活的機率大,我看少俠也是有事要辦,把我們弄死了還要處理屍體,豈不是麻煩您?”

“那你還真體貼我。”

男人將她轉過身來,目光落到她臉上,清淡的月光映襯得她膚如凝脂,一雙明亮的眸子極力掩飾著恐懼。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骨節分明的手指稍稍用力,就迫使她抬頭與他對視,繼而慢條斯理道:“只是不知你是真聰慧淡定,還是幹了虧心事,比我還見不得人啊……小、娘、娘。”

寧陽瞳孔一縮。

他認識她?

“你……”她決定咬死不認,“你在說什麼呢?我不過是個宮女,什麼娘娘會穿這麼素……唔!”

話音未落,他一根手指又按住了她的唇瓣,隨後一牆之隔的另一邊,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外頭是值夜的巡邏隊更替的必經之路,是到更替時辰了。

兩人屏息凝神,四目相對,周遭靜的可怕。

藉此機會,寧陽死死盯著他露出來的雙眸,即便看不到臉,她也要努力記住這雙眼睛,如此來日若是再見,或許也能認出他來。

可她怎麼感覺這雙眼睛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只是不等她想起來,牆那頭的待巡邏隊就更替完了。

那根手指從她唇上離開,男人微微俯身下去,氣息如鬼魅:“你若是宮女,方才早就以‘奴婢’自稱了,在下認人過目不忘,小娘娘不必扯謊,只是在下沒想到,小娘娘這樣的女子,也會深夜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幾句話說的寧陽面紅耳赤,她還想辯解幾句,但他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行了,你那個拖油瓶要醒了。”

他說完,便轉身離去,很快隱沒在夜裡。

寧陽晃神。

那人已去無蹤,但寧陽依稀感到鼻尖還縈繞著一絲極淡的異香,是他留下的。

這香味很是奇怪,有女子用的豔香之感,卻又夾雜著寺廟中檀木香的味道。

像是一邊流連花叢,一邊又出家當和尚,總之亂七八糟,卻偏偏又不難聞。

“姑、姑娘……”

耳側傳來月白弱弱的聲音,她果然醒了,正緩緩起身。

寧陽見她一臉懵,也來不及說什麼,趁著現在安全,只拉著她快速離開。

另一邊,一席勁衣穿梭在宮中的謝之朝忽而停下了腳步。

只因他亦遠遠看到,本該有下人守在外的承明殿門口,卻空無一人。

奇怪。

他兩個飛步,落到了屋頂上,輕輕揭開一片瓦,裡頭二人已開始了第二輪。

只見婢女的衣裳竟與龍袍一起散落在地,龍床上兩人面色紅潤。

女子嬌嗔著:

“您如今都是皇上了,就算讓下人知道我們這般又如何?他們還敢說出去不成?也免得我這般疲軟,還要自己抬水。”

“你且再委屈些日子,朕初登基,萬事要謹慎,待日後多培養些心腹,他們自會將你當娘娘看待。”

“皇上所言當真?”

“這些年來只有你讓朕這般上癮,不寵你寵誰?”

此話一出,穗兒再度賣力起來。

簷上的謝之朝見狀,並未覺得非禮勿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坐下欣賞了一番。

片刻過後,裡面又告一段落,速度比他預想的快。

沒勁……

謝之朝心下一嘆,隨即放回瓦片。

他雖覺得沒勁,可只怕有人要傷心了。

謝之朝想起方才鬼鬼祟祟的寧陽,料定她也看到了這一幕。

可她看著好像不太傷心。

這寧家小娘娘,不是一直對自己那個好皇兄死心塌地,甚至連一生一世一雙人這種話都信,看到那些怎會不傷心?

還是說已經傷心到痴傻了,所以看不出來。

謝之朝想不通。

不過又轉念一想,她今日這般打扮,像是特地來偷看的。

莫不是終於長腦子了,察覺出他這個謝瀾並非真心,所以前來證實?

那她還真是史上抓姦第一人,通姦的不跑,抓姦的心虛亂竄。

謝之朝思及此,嘴角微揚,覺得有些好笑。

慫貨。

謝之朝不知不覺想了一路後,發現自己已回到了白雲觀。

白雲觀是京城最具盛名的道觀。

大盛興豐道教,這白雲觀常有想脫離世俗、尋求心中寧靜的人,亦或是追求長生不老的貴客時常前去,就連皇室祈福,也會選擇白雲觀。

只是這深夜,會去的只有謝之朝。

他才進去,便有兩個身影出來。

一個精幹,一個孱弱。

“主子。”

“王爺。”

“東西找到了嗎?”兩人齊聲問。

“沒有。”

“這……主子,您不是說您最熟悉宮中,定能找到?”

謝之朝解開雙手束腕,坐下身道:“可惜,看活春宮錯過了。”

邊上兩人直接呆滯。

心腹肖竹一臉迷茫,“主子怎會對這種事感興趣,莫不是平日在花樓裡裝浪蕩子裝多了,真變了性子?”

話才問出口,謝之朝就給他一記冷眼,肖竹嚇得忙低下頭。

謝之朝這才道出緣由:“不是尋常的春宮圖,是謝瀾和婢女。”

背地裡,他不稱謝瀾為皇兄,而是直呼其大名。

肖竹問道:“皇上寵幸婢女,很稀奇嗎?”

“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寧家丫頭瞧見了,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