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腦子裡的雜念，陳子安將袋子從桶裡拿出來，解開袋口，把裡面的麻雀倒了出來。
熱氣騰騰的一大桶麻雀。
“婷姐，來幫我收拾。”
不過就是拔毛去除內臟而已，這些事情難不倒高婷。
只是一開始，高婷還有些牴觸情緒，一旦上手，心裡的那點不適也就煙消雲散了。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將一隻只麻雀收拾出來，裝了滿滿一面盆。
陳子安數了數，一共一百零八隻。
“我這是把水滸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一網打盡了。”
陳子安開了個玩笑。
高婷瞥了陳子安一眼：“看把你能的，有本事學人家武松打虎，別朝這些小麻雀下手。”
陳子安：“……”
女人，你的名字叫抬槓。
就是溫柔嫻熟美麗大方的高婷，也不能倖免。
將麻雀用食鹽、八角、山奈、花椒麵、海椒面、蔥薑蒜和味精醃製好後。
陳子安又去屋後砍了一根竹子，削了一把竹籤。
高婷就在旁邊看著，心裡充滿疑問，不知道陳子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到了晚上六點，陳子安招呼高婷：“婷姐，走，我帶你賺錢去！”
高婷拎著陳子安準備好的調料筐，跟在揹著大揹筐的陳子安後面，兩人直奔著村裡的磚廠而去。
晚上六點，正好是磚廠放工的時候。
陳子安在路邊隨手撿了幾塊石頭，搭了一個簡單的火灶，從大揹筐裡拿出柴火，放進灶裡點燃。
又取出一個小鐵鍋架在火灶上面，待鍋熱了便放入一些豬油。
等豬油化開，陳子安撿了幾隻醃製好的麻雀放進鍋裡。
滋滋滋……
隨著青煙升騰，一股異香撲鼻而來。
高婷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說道：“好香啊！”
陳子安自然清楚這油炸麻雀的誘惑力。
在這個年代，人們的生活暫時還處於剛解決溫飽線的水平，遠沒有達到後世人對美食的追求。
“婷姐，你先嚐嘗味道。”
陳子安用竹籤插上一隻被油炸的焦黃酥脆的麻雀，遞給高婷。
高婷一臉赧然，雖然她絕不承認自己被饞的流口水，但緊盯竹籤上散發著撲鼻香味的麻雀的眼睛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小安，我……我不吃，你……你是拿來賣的吧？”
事到如今，高婷不難猜出陳子安油炸麻雀賣錢的用意。
陳子安舉著油炸麻雀的手並沒有收回：“婷姐，我是讓你幫我試吃，看看有沒有不好的地方，咱們可以改進。”
“那好吧……”
高婷接過竹籤，那油炸麻雀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
高婷張開朱唇，用貝齒輕輕一咬。
咔嚓一聲……
高婷便感覺到味蕾就像被炸開了一般，麻辣鮮香的味道緊緊將舌尖包圍，滿口留香。
“太好吃了！”高婷一臉不可思議，“小安，這怎麼這麼好吃？”
陳子安微微一笑：“婷姐都說好吃就對了，看來今天我們肯定能賺錢。”
這時磚廠的大門開了，下班的男女職工，一窩蜂的往外走，有些離家遠的，蹬著個腳踏車，大多數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
陳子安又丟了幾隻麻雀進鍋裡，一邊吆喝道：“油炸香肉，油炸香肉了，兩毛錢一隻，又酥又脆的麻辣香肉了，快來看快來買，手快有手慢無啊！”
陳子安賣力吆喝，旁邊的高婷有些不太好意思，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大庭廣眾出來擺攤，臉皮自然比較薄，看見人匯聚了過來，她趕緊往後躲了躲。
“呦，這不是老陳的兒子嗎？”
“放假了怎麼還擺起攤來了？”
“賣的什麼，什麼香肉？”
陳子安見和他說話的女人有些眼熟，連忙招呼道：“嬸子，我這香肉可不一般，香酥脆爽，麻辣鮮香，保準您吃了一回想第二回！”
“第一次不來是您可惜，第二次不來，那就是我手藝不到位！”
“這邊還有試吃，您各位嚐嚐……”
陳子安已經把炸好的麻雀，用菜刀分成一小塊一小塊，供人試吃。
那些磚廠工人被香味吸引，情不自禁抓起就吃。
“這味道不錯啊，香！”
“沒看出來老陳兒子還有這手藝！”
“這賣多少錢？”
“給我來幾串，帶回家給孩子吃……”
在磚廠上班的，都是村子裡的富戶了，兩毛錢一隻油炸麻雀，自己吃的確貴，但給家裡孩子帶上幾串，那就不貴了。
不大一會的功夫，陳子安準備的一百零八隻麻雀，除了高婷吃了一隻，試吃七隻，整整一百隻油炸麻雀，就被賣了一空。
“怎麼賣沒了啊？”
“說的就是，我聞著這味正香呢，這就賣沒了？”
陳子安擦了擦腦袋上的汗，看著圍在自己小攤前的十幾號人，沒想到這麼火爆，連忙拱了拱手。
“不好意思，各位叔叔嬸子，今天備貨不夠，沒想到這麼快就賣光了，明天晚上六點，我還在這，各位想吃的，一定早點來啊！”
說完，陳子安收拾好攤子，和高婷勝利大撤退。
高婷跟在陳子安身後回了家，離著老遠能看見自己家裡亮著燈。
陳子安拉著高婷進了院裡，進了屋，開了燈，把兜裡收的一堆票子掏了出來堆在桌上，全都是幾分幾毛的，整理好捏在手裡，厚厚一沓子！
總共二十塊錢！
要知道，磚廠的職工，每天工資不過三四塊錢，辛苦一個月，也就到手一百塊左右。
他和高婷兩個人賣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油炸麻雀，賺了人家一個禮拜工資！
“這麼多錢？”
高婷驚呆了，她本以為陳子安是在開玩笑，可沒想到，這麼一會的功夫，真的賺到了錢。
陳子安數出五塊錢，遞給高婷：“這是給你的工資！”
“我們明天繼續，多抓點麻雀去賣。”
不過陳子安也不會抓太多，飢餓營銷的道理他懂。
也不能太少，最多賣兩百隻，一天賺個四五十就好。
陳子安很清楚，這個錢也賺不長久，這個年代的人雖然思想還沒徹底解放，但有錢不賺王八蛋。
學陳子安賣油炸麻雀的人，不能說沒有，肯定是越來越多。
陳子安給自己定的目標，是隻做兩個月，賺個兩千多，再做別的營生。
兩千多元，在這個年代已經是一筆鉅款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高婷猶豫了一下，她沒有接陳子安的錢。
“我也只是幫幫忙，值不了這麼多錢。”
陳子安深知親兄弟明算賬的道理，就算是高婷，也不能白幫忙。
“婷姐，這個是你的工資，你必須拿著，不然我怎麼好意思叫你幫我？”
高婷想了想，大不了幫陳子安把錢存起來。
於是也沒有再推辭，將五塊錢裝進兜裡。
分完錢，陳子安問道：“婷姐，你爸媽久別……那個勝新婚，你要回家住嗎？”
高婷也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哪聽不明白陳子安的意思，只是臉上一紅，嗔道：“你腦袋裡裝的是啥？怎麼那麼複雜？”
陳子安嘿嘿一笑：“我去做飯。”
農村人吃飯晚，八九點鐘很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