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停在巷子深處的黑色轎車裡,唐美娜正死死咬著自己的衣袖,眼淚把精緻的妝容衝得亂七八糟。

她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押上警車,喉嚨裡擠出一聲嗚咽。身旁的司機老陳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唐小姐,別出聲!”

警車揚起的灰塵中,唐美娜看見母親回頭望了一眼。那眼神不是求救,而是警告。

唐美娜氣憤不已,看著那些聚在一起嚼舌根的人,雙手緊握成拳,後槽牙被咬得咯吱響。

“我要你們死,全都死。”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真皮座椅上留下幾道月牙形的凹痕。她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鍊,雪白的珠子‘噼裡啪啦’砸在車窗上,有一顆彈回來在她眼角劃出血痕。

“去北街宅子。”她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從皮包裡摸出盒南洋雙喜。打火機‘咔嗒’亮起的瞬間,照出她瞳孔裡跳動的瘋狂火光。

老陳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後視鏡裡,唐美娜正用口紅在鏡面上寫字,鮮紅的‘死’字被她的拇指抹開,像道猙獰的血痕。

車子經過一眾女人跟前時,唐美娜突然搖下車窗,將手裡的菸頭狠狠彈向那群說閒話的婦女。

菸頭在空中劃出一道暗紅的軌跡,不偏不倚地落進了張嬸的後衣領。

“啊呀!是什麼東西?燙死老孃了!”她像觸電般跳起來,雙手胡亂拍打著後背,臃腫的身子滑稽地扭動著。

棉布褂子被她扯得‘刺啦’一聲,釦子崩飛兩顆。菸頭順著她肥碩的腰背滾落,在水泥地上濺起幾點火星。

周圍人鬨笑起來,賣豆腐的王嫂還伸手幫她拍打:“讓你整天嚼舌根,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嘍!”

沒人注意到,街角那輛緩緩駛離的黑色轎車裡,唐美娜正神經質地咬著指甲笑。

她新塗的猩紅指甲油被啃得斑駁不堪,像極了乾涸的血跡。後視鏡裡,那群人笑鬧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個模糊的黑點。

“開快點。”她突然踹了腳駕駛座,聲音輕得像在哼歌。老陳額頭的冷汗滑到下巴,在後視鏡裡和她瘋狂的眼神對個正著。

轎車加速時,不遠處一道身影也隨之快速上了身後的吉普車上。

“跟上。”

……

唐美娜的高跟鞋‘咔噠咔噠’踩在木質樓梯上,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刺耳。她猛地抬腳踹向房門,‘砰’的一聲巨響,門板狠狠撞在牆上又彈了回來。

屋裡頓時亂作一團。席夢思床上,高大偉慌亂地扯過皺巴巴的緞面被子,身旁的女人尖叫著往床角縮去,燙著大波浪的頭髮散亂地貼在滿是汗水的臉上。

唐美娜的指甲死死掐進棍子裡,指節都泛了白。她剛才上樓時順手抄起的這根木棍,是放在牆邊的拖把杆,粗糙的木刺扎進她掌心都渾然不覺。

“美……美娜……你……你怎麼……怎麼來了?”高大偉結結巴巴地開口,手忙腳亂地去抓床頭櫃上的眼鏡,卻不小心碰到了玻璃菸灰缸,‘咣噹’一聲砸在地板上,菸灰撒了一地。

“我怎麼來了?怎麼?我不應該來嗎?”唐美娜手中的棍子帶著風聲狠狠砸下,‘咔嚓’一聲脆響,床頭的雕花木欄應聲斷裂。

床上的女人尖叫著滾到地上,雪白的肌膚上立刻浮現出幾道猙獰的紅痕。

“美娜!你聽爸解釋……”高大偉慌慌張張去抓浴袍,卻被飛來的棍子掃到手指。

他慘叫一聲,捧著變形的手指跪倒在地,冷汗瞬間浸透了真絲睡衣。

“解釋?”唐美娜一腳踹翻梳妝檯,瓶瓶罐罐砸了滿地,香粉揚起的白霧裡她笑得猙獰,“我媽現在在局子裡,你倒在這兒快活!”她掄起棍子砸向穿衣鏡,飛濺的玻璃碎片在高大偉臉上劃出血口子。

唐美娜的漆皮高跟鞋狠狠碾過那條真絲連衣裙,發出‘刺啦’的撕裂聲。

她突然俯身,染著猩紅指甲的手指一把掐住女人的下巴,強迫對方抬頭。

“睡別人男人的滋味,”唐美娜的聲音輕得可怕,撥出的熱氣噴在女人慘白的臉上,“很刺激是吧?”她的睫毛膏暈開了,在眼下拖出兩道黑痕,像哭花的妝,又像惡鬼的紋路。

“啪!”

一記耳光甩出去,女人的臉猛地偏到一邊,燙卷的髮絲黏在迅速紅腫起來的頰邊。

血絲從她嘴角滲出,在雪白的枕套上濺出幾個暗紅的小點。床頭櫃上的水杯被撞翻,冰水潑灑在女人裸露的肩膀上,冷得她又是一哆嗦。

就在這時,高大偉突然從床上暴起,赤腳踩過滿地碎玻璃也渾然不覺。他藉著衝勁,對著唐美娜的後腰就是一腳狠踹。

“小姐小心!”門口站著的老陳的驚呼剛出口,就聽‘砰’的一聲悶響。唐美娜整個人飛出去,後背重重撞上實木衣架。衣架‘嘩啦’倒地,她精心燙的大波浪頭髮纏在了掛鉤上,扯得頭皮生疼。

“嘶!”唐美娜疼得倒抽冷氣,嘴唇咬出了血印子。老陳一個箭步上前,用自己肥胖的身軀擋在高大偉面前“高先生”他壓低聲音,卻字字如刀,“您應該知道現在公安局的人可滿城找你呢,要不要我現在就去給派出所打個電話?”

高大偉舉到半空的拳頭突然僵住,額頭上的汗‘唰’地下來了。他眼角抽搐著看向窗外,巷子口來來往往的人群,越看越可疑。

唐美娜趁機扶著牆緩緩站起來,後腰的劇痛讓她整張臉都扭曲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牆皮裡,刮出幾道猙獰的白痕。

她趁機從地上撿起棍子,猛地狠狠砸向高大偉伸來的手臂。

只聽‘咔嚓’一聲悶響,高大偉痛得臉色煞白,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整個人像觸電般劇烈抽搐起來。

他捧著右手,兩根手指以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指關節處已經腫得發紫,面板繃得鋥亮。

“啊……嘶……啊……”他倒抽著冷氣,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像幾條扭曲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