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她潛入了緒言的庭院,和其他大師的庭院相差無幾。

周圍都是植被,中間是休息的地方。

但她總覺得最西邊的堂屋裡,有些什麼東西,而她走近之後,卻被一抹無形的屏障所阻攔在外。

“唔額——”她被那種相同觸感的屏障灼傷,好在事先給自己的手腕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藥膏。

可能是因為面板上的物質過於的厚了,沒什麼大礙,但這個地方絕對有鬼。

她小心翼翼,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剛要拔出,身後卻有一絲陰鬱的聲音:“沈意同學,怎麼晚上不睡覺,在這邊待著?”

“晚上我應該不調節情緒,好好睡覺才能擁有明天的好心情呢。”緒言的褶子堆在臉上,耳朵上的耳墜反著光。

他嘴上說的輕巧,只是“明天”兩個字說的講究,跟她繞彎子。

周圍的風聲呼呼的吹過,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依舊壓制著沈意。沈意只好微微一笑,也跟他打起哈哈:

“我接到個任務,說最近周圍大家都睡不好,想要我來對症下藥。”

“那沈同學還是小心為妙。說不定有吃人的怪獸哈哈哈。”緒言的笑容還存在他的臉上,只是語氣變得陰森森的,開著應該給小孩子的玩笑,不免得讓人膽顫。

“既然大師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沈意頷首,離去。

她心有餘悸的返回自己的屋子,看見那紫花變成藍花似乎有段時間。

本就是垂著頭,見到她才從嘴中吐露出泡泡,開心的不得了。

止舟師父一天能叫她好幾次,但每次去,止舟也說不出要她做什麼。

只要陪著他,周圍的植被就跟瘋了一般狂長。

太粘人了,明明一開始說是一天一次,但後面總是會越來越粘她。

她跟小藍花說:“明天再上去看你。”

小藍花接收到訊息,又不情願的變成了紫花,待機。

止舟看著院子裡的一蛇一貓就煩。他們本就是因為沈意才順帶在他的山上休息。

聽到沈意對自己說明天再來,就難過。

周圍的植被都耷拉下來,昭示著他的情緒。

很久沒有東西讓他煩躁了。他獨自在雪山頂上待著時,不染一絲塵事,也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直到沈意闖入他的生活,越來越在意。

總是在意沈意會不會覺得他無趣,會不會在底下被那蛇給勾了去。

一天要拿自己的精神體探個幾次。

他承認自己有些愛屋恨烏,一隻蛇罷了。

今晚,乖孩子沒有上來,他很想她。

倒是蛇醒來了。

千俞蜷縮著身子,恢復了記憶,甚至也能感受救治時的那一抹清冷的氣味,師尊的法術。

它微微皺眉,嘴裡的蛇信子感受著空氣中有沒有沈意的氣味。

沒有。她不在。

“少用你那蛇信子一直吐。”止舟臉上淡淡的,看見蛇醒了,就煩。

“你什麼時候成為她師父了?”他又問。

止舟裝作自己不在意的問起,千俞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

“大概是……很多人都認為了吧。畢竟我們走的很近。”他說的曖昧,有了力氣變回人形。

臉上還是蒼白一片,身子骨有些站不住,只好倚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靠近椅子,周圍的植被譁然的散開。

很不歡迎他啊……

千俞抿唇笑了笑:“多虧了她,我才能活下來。”

“……”止舟聽到這話,漆黑的瞳孔有些鋒利,“你還是多謝我吧,是我治好的你。”

看在她的面上。

他又說,“所以報答救命恩人的條件,我就先提了——你離她遠一點。”語氣帶了點不容置喙,冷冰冰的。

與以往的他大相庭徑。至少原本他與千俞相處的也算是和諧,派裡十位師父,都尊他為師尊,他與千俞之間的關係相對其他人來說,要好一些。

但沈意的出現像個石子一般打破了他們中間的那個鏡子。

不堪一擊。

“師尊,你知道為何她要經常往山下跑?”千俞笑眼盈盈的,娓娓道來,卻給他沉重一擊:

“大概您太無趣了。”

“總是想讓她只在雪山頂上,屬於你一個人,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即使“屬於”二字,太過於的激進。千俞也有這種念頭,世界上最好的那一個人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又怎麼能夠放棄。

放棄這兩個詞就不該存在。

可每次見到下課的時候,那些孩子就圍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的熱鬧。她笑盈盈的,有些無所適從的接受著善意。

他大概猜出,這個孩子也許是打破規則的靈魂。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孩子,總是會輸出自己的善意,善意也會源源不斷的充盈每個人的內心。

可沈意不一樣。

她接受善意時,總有種彆扭之感,甚至別人釋放了善意的訊號,她一定要再還回去。

很可愛。也有些心疼。

難道以前沒有人對她有善意嗎?

那時候,他就覺得。“屬於”二字不該由他來說,而是由沈意來說。

也不用她說。

他就是屬於她的。

千俞有了自己的一套邏輯迴圈,他喝了桌上的那杯茶,還是一個小稀藤不情願斟的:“所以,師尊,選擇權在她的手上,不在我們的手上。”

“你可別把她嚇跑了。”

但千俞心裡明白的知道,愛情是排他性的。他也會有許多的瞬間,想讓自己的師尊遠離沈意。

沒有辦法。

止舟聽著,靜靜的待著。他在思考。

止舟從未接觸過情感,甚至他可以說,有的時候心裡出現的奇怪感覺,他都統一歸於他太想念沈意了。

他……太想她一直在他身邊了。

後來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想念、擔憂、嫉妒和不堪。

想念她,擔憂她的生活種自己只是極小的一部分,嫉妒那些派徒還有千俞能夠更久的接觸她,不堪是因為自己想要控制她的情緒太過於的龐大。

可聽完千俞的一番話,也許……沈意的抉擇才是最終的抉擇。他的抉擇只是束縛的枷鎖。

“那就看她。”他垂眸又說:

“但我不會讓的。”即使最後的選擇是千俞這壞蛇,他也不會讓的。

“我也不會。”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觸一瞬,卻好像拉開了長久的鬥爭。

火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