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豔姝把張曉雅送到診所時,護士正在看《城市新聞》。電視裡的周振邦指著新落成的車間:“我們要淘汰落後產能”鏡頭掃過他的時候,張曉雅尖叫了起來。張靜突然抓住王豔姝的手腕:“當年他追你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一起兩年了。我那麼年輕就把我的身子給了他,他還說我髒。”
王豔姝只能安撫她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讓診所的護士在外邊幫忙守著。張靜不停地摳著牆皮,指甲縫裡塞滿石灰粉。她的胳膊漏出一小截。王豔姝看過去,面板變得肉肉粉粉的,她也顧不上什麼了,上前擼起張靜的袖子,看見的是大大小小,二十幾個煙疤,每個圓形痕跡都排列在那。有一個痕跡正在滲血,應該是最近燙的。
“他每次被你拒絕”張靜的牙齒咬破下唇,血珠滴下來,“就在我身上燙個窟窿。”她掀起褲管,小腿肚的燙傷也排列的整整齊齊。“你看我穿的人模狗樣,沒錯,他給了我很好的生活,我不缺錢,但錢買不來我的尊嚴,我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尊嚴”說完,她拿頭撞向牆,“咚咚”的響聲,讓王豔姝心驚膽戰。
“有天他突然回家讓我穿一條藍色的裙子”張靜扒開頭髮,後腦勺的淤青可以猜得出,那時候她有多疼,“我穿不進去,她就說我肥,說我沒用,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你穿過的樣子。後來我就變瘦,我天天捱餓”
張曉雅突然跪在王豔姝面前,“我求你,我求求你,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娘倆,如果救不了我,你可以救曉雅嗎?她還小,她不能就這樣被霍霍一輩子。”
還沒待王豔姝回答,診所的門被踹開,周振邦走了進來,他解下皮帶,準備向張靜來。王豔姝想都沒想擋在了張靜面前,“周振邦,你想幹什麼?”
“管教孩子和女人是天經地義。你問問她是不是我的女人?”他使勁去捏張曉雅手上的針眼。張曉雅眼裡蓄滿淚水但是沒有吭聲。
或許是王豔姝在的緣故,張靜突然發了瘋,撲向處置臺拿出手術刀就刺向了周振邦。周振邦的手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皮肉外翻。他雖疼,但是並沒有怕,他打心眼裡不相信張靜會真正對抗他。
“張靜,行啊,長膽子了。你來,你衝著我的脖子砍,我倒要看看,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手快。”說完他伸手掐住了張曉雅的脖子。
王豔姝此刻眼神給了外間的護士,示意她馬上報警。而張靜握著刀的手開始發抖,這幾年擠壓在心底的恐懼。憤怒和絕望,此刻像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她想起張曉雅從來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天真浪漫過,從記事起就是陰沉的,她在學校沒有朋友,眼睛裡永遠是對未來的絕望。張靜就崩潰了。她又拿著刀使勁往周振邦的腿上刺了一刀,這一刀直接刺到了周振邦的大腿動脈上。血瞬時就流了一地。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周振邦已經倒在了血泊裡。
王豔姝下意識捂住張曉雅的眼睛。大概三分鐘之後,公安來了,帶走了張靜,順便也帶走了周振邦。直到辛偉峰來接在派出所錄口供的王豔姝,她才正視自己的情緒,哭倒在了辛偉峰的懷裡。
王豔姝知道這時候的自己一定不能再脆弱,她不想再因為周振邦這個人在影響自己的生活。公安聯絡了張靜的媽媽把張曉雅接走了,也就是說,現在孩子的將來是有一定保證的。那麼現在要解決的就是張靜和周振邦的問題。她去見了張靜,想從她的嘴裡掏出有用的資訊。
“你肯見我?是不是可以幫我?幫幫曉雅?”
“你別激動。曉雅現在很安全,她被姥姥接走了。”
“她被我媽接走了,那就好,這回她安全了。但是周振邦要是好了,他會找到他們的。不行,他們還是不安全。”張靜咬著手指甲,都已經咬出血來了,還不鬆口。
“所以”王豔姝故意把話拉長,“你要聽我說。”
“你說,我都聽你的。”
“你跟了周振邦那麼多年,應該知道他廠子的內幕吧,我之前有一些證據,但是時效不夠,我需要新的證據。要解決就要一步到位。不光救你,更是為了救我自己。我已經受夠了他還有和他有關的一切。我不想再因為他影響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