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肖春竹帶著兩百士兵,直接上了凌霄山。

此時天氣極好,萬里無雲,似乎連微風都透著一股清爽的味道。

凌霄派大門處,幾名門派弟子站定身體,用敬畏的目光看著肖春竹,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

因為前邊,就有兩百名士兵,對著他們虎視眈眈。

肖春竹沒有理他們,則是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很自然地垂落在身邊。

這也是他從李林身上學到的動作姿勢,他覺得這樣子看著,很有文官的氣質。

“這大門,以前覺得極是威嚴,高不可攀,此時再看地,卻也覺得很是一般。”

肖春竹輕輕地嘆了口氣。

人的境遇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便能得出不同的結論。

他在門口站了會,便看到有個老人帶著一群凌霄派的弟子出來了。

這老人便是掌門,他看著肖春竹的眼神非常奇怪,似乎是有些可惜,也有些後悔,但更多的,卻是惱怒。

只是他不敢發作,反而走過來,拱手作揖說道:“肖大人,請問前來本派有何貴幹。”

肖大人?

看到掌門那忍氣吞聲的模樣,肖春竹笑了起來,聲音不大,卻能讓所有人都能聽到。

此時只有肖春竹一個人在大笑,在發出聲音。

士兵們靜靜看戲,而凌霄派眾人,則是有些惶恐地坐著。

肖春竹笑了會,說道:“本官此次前來,就是想看看故人,再從這裡,拿走一些以前我用的東西。”

他被逐出師門時,走得太急,很多東西都落下了。

比如說……他死去雙親給自己留下的遺物。

凌霄掌門姓江,名聞,已六十餘歲。

他輕輕點頭,說道:“肖大人的物件,我們都已經打包放在庫房裡,現在就派讓弟子給你送來。”

肖春竹看著他:“江掌門,不請我進去坐坐?”

“這……不太方便。”江聞低聲說道。

肖春竹輕笑了下,微微舉起右手。

此時他身後兩百士卒,齊齊向前一步,同時拔出了手中的武器。

看著這殺氣騰騰的一幕,江聞眼中閃過屈辱和無奈,他裝出一幅笑臉,說道:“那自然是歡迎的,肖大人,請!”

肖春竹點頭。

再一次踏入凌霄派中,肖春竹的神情頗是懷念。

他九歲來到這裡,吃盡了苦頭,終於習武有成,本以為就算未來成不了掌門,等年紀到了,也能混個長老之位的,結果沒有想到,出了些意外,自己直接就被逐出師門了。

若不是當時他據理力爭,又有其它幾位師弟幫著他說話,凌霄掌門估計是要殺了他的。

一路上,很多弟子都遠遠地看著他,有幾個相熟的也不敢過來打招呼。

而士兵們則魚貫而入,開始控制一些關鍵的地點。

比如說路口,門口之類的。

來到門派大堂,肖春竹看著正中的警言牌匾,念道:“公正平和……”

然後扭頭問道:“江掌門,你做到了嗎?”

“老夫自認問心無愧。”

江聞眼神中帶著些羞惱,他很清楚對方在諷刺什麼。

肖春竹笑了下,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那裡正常情況下,只有掌門可以坐。

可現在……肖春竹坐上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反對。

即使他們不高興。

肖春竹視線掃過這裡眾人,除了掌門外,幾位長老也來了,包括他的師父,向懷意。

只是向懷意不敢看他,一直看著別的地方。

其實不單向懷意,其它人也不太敢看他。

看到這一幕,肖春竹非常滿意。

他此時的內心中,充滿了快意,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只是這還不夠,他要讓這些人,感受一下他以前受到過的委屈。

“本官接到線報,聽說你們凌霄派最近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啊。”肖春竹笑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表情都變了。

他們之前還覺得,肖春竹或許會看在曾是經凌霄弟子的份上,不會太過於逼迫,沒有想到,對方這是直接想要他們死啊。

江聞直接一拍桌子,怒道:“肖大人,我叫你一聲大人,是願意給你身後朝廷的面子,你若要亂來,非要誣陷我凌霄門,就莫怪我們與你同歸於盡了。”

肖春竹也不著急,他就看著江掌門憤怒的樣子,臉上帶著微微得意的笑:“江掌門覺得是誣陷?可本官可沒有亂說話,你們確實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斷然沒有此事。”

“誣陷人不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嗎?前年我從這裡離開時,心裡就對自己說,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洗刷自己的冤屈,同時也讓你們感受一下,被人冤枉的滋味。”肖春竹笑道:“你們能做一,我自然就能做二。”

江聞看著肖春竹,恨恨問道:“肖大人,我們之間能和解嗎?”

肖春竹沒有說話,而是問道:“我的東西呢?”

此時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子,大約二十歲有餘,梳著婦人盤發。

二師姐。

肖春竹收回視線。

曾經的他覺得二師姐美極了,但出來後,見過更多的美女,便知道二師姐其實很一般。

連玉林縣的花魁都比不上。

二師姐想靠近過來,但旁邊走來兩名士兵,將其擋下。

二師姐將包袱放到地上後,便退了出去。

士兵再將包袱交給了肖春竹。

肖春竹開啟了包袱看了會,說道:“少了些東西。”

江聞皺眉問道:“少了些東西?”

“少了什麼?”江聞內心中越發感覺不好。

“一千兩的銀票,共有五張。”肖春竹笑道。

“這不可能。”江聞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區區一個……普通弟子,哪來的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對於凌霄派來說,已經是一筆鉅款。

能掏空整個門派的那種鉅款。

肖春竹微笑道:“本官怎麼說也是指揮使,五千兩銀子,還是拿得出來的。”

其實他拿不出來,畢竟他當指揮使沒到半年,沒有那麼高的俸祿。

“可你那時候,只是個普通弟子。”

“我說有就是有。”肖春竹看向坐在不遠處的向懷意:“向長老,你覺得呢?”

向懷意看了自己和徒兒一會,又低下頭,說道:“老夫確實見過。”

江聞頓時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向長老,你居然還在幫著他!”

向長老沒有說話。

倒是旁邊的魏長老說話了:“掌門,有些事情,你得學會退讓。”

江聞氣得臉色發抖:“好好好!”

“江掌門,我覺得魏長老說得有理。”肖春竹笑道:“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賠給我銀兩,另一個則是,你們整座山門都得入獄,畢竟有人揭發你們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江聞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他突然站了起來,幾乎是瞬間出現在肖春竹身前,抓住了後者的手。

他陰惻惻地說道:“肖大人,你現在想死還是想活。”

看到上官被抓,那些士兵急了,立刻招呼同袍,兩百多人衝進來,幾乎將這裡擠了個水洩不通。

肖春竹感覺自己的手,被巨大的力量捏著。

這其實是元氣豐盈造成的現象。

“放開指揮使,否則我們踏平整個門派。”有個指揮著士卒的校尉怒吼道。

江聞充耳未聞,他加大了力氣:“肖大人,你的回答呢?”

肖春竹並不是很厲害的武人,自然不能和掌門相比。

他的手此時被捏得極痛,可他臉上卻是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只是很冷靜地說道:“沒事,我敢到這裡,就不怕死。我的上官是總都監,地方鎮撫使,江湖人稱紙公子。他是知道我來這裡了的,如果我沒有回去,你猜李大人會帶著多少兵馬來這裡?”

江聞臉皮有些扭曲。

哈哈哈哈!

看著江聞那彷彿吃了翔一樣的表情,肖春竹笑得很猖狂。

非常快意,還帶著濃濃的嘲諷。

其它幾名長老,個個都老神在在,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江聞的臉頰扭曲了一陣子後,他頹然地放下肖春竹的手,說道:“肖大人說得對,你放在這裡的五千兩銀子,確實是不見了,我們會還給你。”

此時肖春竹已經笑完了,他擦了下眼角的淚花,說道:“江掌門,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

江聞沒有說話。

肖春竹卻已滿足了,他不需要江聞的回答。

“什麼時候把錢拿過來?”

“請肖大人稍等片刻,很快就能有人過來。”

果然沒有多久,有個長老模樣的人,拿著五枚銀票走了進來。

“這裡是五千兩銀子。”新進來的長老說道。

肖春竹拿起了銀子,抓起了自己的包袱,說道:“多謝江聞掌門的禮品。”

隨後仰頭大笑離開。

而在身後,傳來了木製傢俱被打爛的聲音。

肖春竹沒有理那麼多,他勾勾手,便帶著士兵們離開了。

等到了山腳下,他回頭看著山頂上的凌霄派大門,眼眶微紅。

良久後,他抹了把眼睛,對著士兵們說道:“五千兩銀子,有三千兩是要孝敬給李大人的。再從中抽成一千八百兩,是本官的,最後二百兩,才是你們的,每人一兩銀子!”

聽到這裡,士兵們瘋狂歡呼。

一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多了。

至於兩位上官,為什麼能拿那麼多……這不很正常嗎?

他們可是上官。

肖春竹看著這些‘發瘋’的部下,甚是滿意。

發錢這事,也是和李林學的……在他看來,李林做的事情,定有深意,自己眼著學就行了,不用考慮這麼多。

等士兵們冷靜些,肖春竹便往村子裡走。

他要將李大頭和阿妹都帶走。

去更好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