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瓏全力催動法力,全速趕路,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不多時,他遠遠便望見了龍虎山。

此時,太陽漸漸西斜,那熾熱的光芒也變得柔和起來,落日的餘暉如一層薄紗般灑在這片大地上。

然而,整座龍虎山卻被一層昏暗的金黃所籠罩,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氣,彷彿是一座被死亡陰影籠罩的荒山。

於瓏的神念掃過,在空氣中四處探尋,卻始終沒有感知到張衍辰的氣息。

他心中的不安感如同洶湧的潮水,愈發強烈,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地揪著他的心。

隨著距離的不斷靠近,他終於看清了龍虎山的慘狀,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神情變得恍惚起來。

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靜靜地懸在空中,呆呆地望著下方那片曾經熟悉如今卻滿目瘡痍的場景。

此時的道觀,早已不再是記憶中那座莊嚴宏偉的建築,而是化為了一片斷壁殘垣,碎石遍地,瓦礫狼藉。

曾經的亭臺樓閣、飛簷斗拱,如今都已消失不見。

他緩緩地落到廢墟之中,神念一遍又一遍地掃過這座曾經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山脈,妄圖找出一絲活人的氣息。

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寂靜和死亡的氣息。

“這就這麼沒了……”於瓏不禁喃喃自語道,臉色茫然地環顧四周。

他的腦海中,張衍辰對他的諄諄叮囑彷彿還在耳邊迴盪,那關切的話語、溫暖的笑容,都還歷歷在目。

可如今,不過一年未見,人卻已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般。

望著這片廢墟,他感到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彷彿自己置身於一場幻夢。

他不死心,抬手掐指推演,試圖從那卦象中找到一絲希望。

卻只感到一片混沌,龍虎山上全無活人的氣息,彷彿這裡的一切都已被徹底抹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終於,他徹底死心了。

“生死劫,王生!”

他的心中燃起了滔天怒意,那怒火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將他的理智幾乎吞噬。

當初與張衍辰的談話,此刻靈驗,龍虎山的廢墟、張衍辰的消失,讓他斷定幕後黑手便是王道士。

“不過……”於瓏望著這片廢墟,似想到了什麼,當即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離去。

崑崙、龍虎山,已經有兩個道派慘遭滅門。那麼其他的道派呢?他們能倖免於難嗎?

於瓏的心中充滿了擔憂和疑慮,他決定前往各大道派,檢視情況,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要去尋找。

武當山、終南山、龍門、鶴山,甚至是嶗山。

於瓏好似不知疲倦,奔波了一夜,遊走於各大道派之間。

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廢墟,曾經的香火鼎盛早已不復存在。

黎明之際,他來到了華山。

望著眼前那片廢墟,憤怒填滿他的胸腔。

天下道門,仿若一夜之間便消失殆盡,彷彿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般。

“這傢伙究竟想幹什麼!”於瓏臉色陰沉。

若只是窺視王朝氣數,倒也罷了,可為何要將各大道派趕盡殺絕?

於瓏站在華山的廢墟上,望著滿目瘡痍的景象,正要騰空而起,前往京城尋王道士算賬。

忽然,他扭頭看向西邊,遠處傳來一股巨大的法力波動,那波動如同洶湧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他的神念。

於瓏想也不想,化作一道流光,尋著那道法力波動的源頭而去。

他倒要看看,是誰在這個時候觸他黴頭。

隨著於瓏不斷接近法力源頭,心中湧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舉目眺望,不遠處,便是長安城,那股法力的氣息正是從城中傳來的。

臨近長安城,於瓏遠遠便見到城池上空升起了滔天血色霞光,那霞光如同一片巨大的血幕,將整個長安城籠罩其中。

他心中的不安之感愈發嚴重,思忖片刻,身形微微一頓,一道神光從天靈蓋上悄然浮出,化作一縷透明的白光,朝南方遁空而去。

做好了這一切,於瓏這才全速朝長安城趕去。

距離長安城不足十里,他終於看清了城內的情況。

漂浮在城池上空的血色霞光,竟是一片血霧。

城內燃起了一片火光,血液和火焰相融,形成了一片滔天血海,翻湧不止,彷彿是地獄之火在熊熊燃燒。

於瓏見到這般慘烈的景象,氣血上湧,心頭燃起了無名的怒火。

那怒火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壓抑在胸口,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目光一凝,察覺到血海中一道人影懸空而立,雙手抬起展開,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儀式。

只見漫天血海,竟旋轉匯聚,壓縮在一起,形成了一枚無比凝實的血丹。

那人右手一抓,將血丹吞入腹中。

於瓏的目光死死鎖定此人,此人的氣息他極為熟悉。是國師座下的一名弟子。

王道士這兩年大力推行道教,自然廣納門徒,於瓏潛入北方几個州時,早已探清了王道士的狀況。

知道當朝王道士收了幾位天資不錯的弟子,而這人的氣息便是其中之一。

血海漸漸消失,城內空蕩蕩的,寂靜一片,宛如一座鬼蜮。

於瓏的神念掃過,城中無一人生還,皆喪生在那血海之中。

見此情景,於瓏不再猶豫,身形瞬息膨脹變大,施展法天象地。

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站在大地上,他的身軀如同巍峨的山峰,抬手朝長安城狠狠拍下,要將那妖道拍死,為城中的百姓報仇雪恨。

那妖道見到這尊法相,面無懼色,反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躍躍欲試。

他剛得到了強大的力量,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身手,而於瓏的到來,正好給了他這個機會。

妖道沖天而起,欲將遮天巨掌穿透。

然而,妖道想象中的畫面並沒有發生,只見他如同一隻微不足道的蒼蠅一般,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巨掌上。

山嶽般巨大的手掌握緊,妖道怒吼一聲,“大!”

他的身形竟膨脹變大,好似也施展了法天象地。

可惜,他的速度遠遠不夠快,身形剛要變大,於瓏便握緊了手掌。

妖道在其手掌中拼命掙扎,不斷爆發出強大的法力,試圖掙脫束縛。

然而,這些法力都被於瓏輕鬆壓制下去了。

這妖道修為本就不高,僅是透過血食汲取了不屬於他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於瓏造成半點威脅。

於瓏嘴角泛起冷笑,手臂發力,一舉將妖道捏碎。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只見於瓏身後一道人影悄然浮現,身穿道袍,手持拂塵。

那人手中的拂塵化作銳利的鋼針,朝於瓏背部的丹田部位狠狠紮下去。

於瓏的身軀泛起金光,似針般的拂塵撞擊在於瓏背部,卻無論如何都穿透不了於瓏的面板。

於瓏冷笑道:“早就發現你了。”

說罷,手中發力,將那妖道碾碎,同時天上落下一道粗壯的雷霆,猶似龍吟,轟擊在那道袍身上。

卻見那人面無表情,拂塵一甩,落下的雷霆盡數化解,對其造不成半點傷害。

於瓏轉過身來,面對那道人,正是王生。

王生身上繚繞著紫氣,正是氣數加身的異象。

於瓏眉頭皺起,王生呼叫了大景氣數,他卻沒收到城隍的彙報。

他目光掃視一眼這片天地,才發現,此方天地都被一道強大的陣法籠罩,形成了結界,隔絕了外界的氣息。

如此看來,一切都說得通了,王道士利用陣法做掩護,加持氣數,在各大道派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他們屠戮一空。

張衍辰想必也喪生於此陣法之下。

儘管已經推測出了事情的原貌,於瓏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龍虎山無一人生還?”

或許他心中仍舊不死心,還抱著一絲希望。

王生笑容燦爛,好似當初第一次見到於瓏那般,並沒有回答於瓏的話。

見此,於瓏嘆息一聲,袖口浮現烏金長劍,落入手中,抬劍朝王生揮去。

王生瞬間展開法天象地,手中拂塵一揮,輕而易舉地擋下了於瓏的揮砍。

再往前一推,將於瓏逼得倒退而去。

於瓏臉色微變,沒想到在力量上竟比不過王生,他後退半步,退到了長安城牆邊上。

他看著渾身縈繞紫氣的王生,臉色凝重。

僅是剛才交手的試探,便可推測出自己目前的修為難以戰勝王生,甚至還有可能落敗在王生手上。

王道士見於瓏這般模樣,臉上的笑容燦爛依舊,說道:

“你先前的狂傲呢,去哪了?”

於瓏神色冷峻,沒有說話,抬手一招,天雷落下,朝王道士霹靂而去。

王道士手中拂塵輕輕一揮,萬鈞雷霆瞬息化解,對其毫無作用。

於瓏嘗試使用其他法術,都悉數被擋下。

雙方皆修道法,王道士對道法的理解極為深刻,可以輕易化解於瓏的法術。

王道士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於瓏所有法術後,便施展了自身的法術,風雷交加。

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這方天地彷彿陷入了天災,動盪不已。

雷霆伴隨著狂風落下,於瓏欲嘗試化解這道法術。

當雷霆落到身上時,他臉色一變,此術難以化解,王生依仗氣數,以勢壓人。

龐大的法力超過了於瓏所能承受的負荷。

即便於瓏化解了雷霆和狂風,法術依舊會以純粹的法力轟擊在於瓏身上。

轟的一聲,於瓏後退一步,一隻腳邁入了城池之內。

王道士見到於瓏這般狼狽模樣,笑容愈發燦爛,說道:

“我還是喜歡你孤高不馴的樣子。”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挑釁和不屑,彷彿在故意激怒於瓏。

於瓏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周身浮現神光。

接下來他將以防守為主,沒有著急動用燃命之法,等待出手的時機。

若論法術境界,他和王生不相上下,但在氣數的加持下,王生的法力遠比於瓏的渾厚。

於瓏難以力敵,只能被動防禦。

好在他對此早有預感,留下了後手,只要時機一到,便可破局。

王道士見於瓏這般姿態,笑容變得冰冷,抬手一招,地動山搖,無數雷霆從天下落下,朝於瓏霹靂而去。

於瓏咬緊牙關,調動法力,神光大盛,將這些無數雷霆擋下。

然而,他的身形卻止不住地後退,一退再退,直至穿越了長安城,從另一頭的城牆退出來。

王道士見於瓏竟然堅守下來了,笑容消失,臉色陰沉。

這小子的防禦法門也猶如龜殼,比張衍辰還要難殺,至少張衍辰的防禦之法沒修到這等境界。

不知為何,王道士心中湧現一股不安感,總覺得今日難以斬殺這小子。

謹慎起見,王道士心念一動,陣法之外,一道金光沖天而起,而後分為兩半,一半飛向北方,一半飛向南方。

做完這一切後,王道士才覺得心裡稍稍安定。

再次看向於瓏,發現其狀態已是強弩之末,只需要再來幾次進攻,便可破其防禦。

於瓏喘著粗氣,身上的法力第一次消耗抵不上補充。

似感應到了什麼,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長劍,眼睛盯著不遠處的王道士。

身形動如雷霆,化作殘影,衝向王道士。

王道士臉色冷笑不已,這小子昏了頭,竟還敢發起進攻。

他抬起手中拂塵,拂塵如劍,狠狠朝衝過來的於瓏刺出,本以為拂塵會穿透於瓏的長劍,刺入其身體。

忽然,王道士心神不寧,體內氣息紊亂,法力亂竄。

他臉色驚變,繚繞其身的紫氣竟緩緩消散,一種生死大恐怖降臨。

於瓏狠狠揮下長劍,王道士自知沒了氣數加持,他難以抵擋此劍,又來不及躲閃。

一咬牙,舍了這拂塵,將其擋在身前,他後撤騰空。

以拂塵擋住了於瓏的揮劍,使其劍刃停頓片刻,王道士才有機會逃脫這關鍵一擊。

王道士懸在半空中,看著斷裂成兩半的拂塵,心疼不已。

他臉色陰沉似水,死死盯著於瓏說道:“你動了什麼手腳!”

身上的氣數正在緩緩散去,法力絮亂,顯然是遭到了氣數反噬。

好在他功力深厚,並且氣數即便動盪,也僅是衰弱了幾分,他勉強可以壓制這股反噬。

於瓏沒有說話,再次抬起劍,腳下蓄力一蹬,朝王道士發起進攻。

王道士衣袖一揮,神光浮現周身,勉強擋下了這一擊。

儘管氣數衰弱,他依舊保持冷靜,既然於瓏不答話,他便在心中嘗試分析原因。

想到於瓏近年的動作,和平日得到的情報。

城隍……越州,兩個關鍵詞串聯,瞬間想到於瓏在越州扶持了個傀儡。

難道說那傀儡稱帝了?才影響到了大景氣數。

思緒至此,王道士心中確認了這番推測。

只是沒想到那傀儡竟這麼容易就稱帝,越州那些官員都是吃白飯的廢物,有個大反賊在也不知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