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公子,你這是何意?”

匪首顫顫巍巍道,生怕頭頂上的紙人把他劈了。

“放心,我不會動你的,你們不是想試探我修為如何嗎,這個紙人就是證明,交由你香主即可。”

於瓏緩緩道。

六峰山距離於家村相距甚遠,紙人離開九十丈範圍,他便無法操縱。

但可以給紙人下定簡單的指令,等到相應的時間自主執行,這個指令即便脫離操縱範圍也可執行。

“是,是。”匪首鬆了口氣。

他頂著一個小紙人,帶著匪眾灰溜溜走出村子,全然沒有進來時那般輕蔑。

於瓏目送馬匪們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中,他身子忽然軟了下來,臉色再次蒼白無血色。

“大哥,接住我。”

他從圍牆上朝前倒下去。

“阿弟!”於珅捲起陰風託舉於瓏,使其緩緩落地。

“你怎麼了?”於父趕忙上前檢視。

於瓏依靠牆壁站好,緩緩道:“我沒事,法力消耗過大,有些虛弱而已。”

“如此便好。”於父放下心來,問道:“你方才那番行事,會不會把馬匪逼迫太緊,若他們請來術士報復該如何?”

他對於瓏印象改觀,不似以往,覺得於瓏那般做事肯定有其道理,便問問有何計策。

“那鮮紅紙人蘊含我盡數法力,堪比存神境,這是虛張聲勢,唬一唬那香主,讓他別來找於家村麻煩。”

“嘶!”於父倒吸口涼氣,“倘若那香主識破此計謀又該如何?”

他忽然又覺得小兒子不靠譜起來。

“有大哥在。”於瓏隨口道。

“我?”於珅指了指自己,一臉茫然,“我有何作用?”

他不過是小小鬼魂之身,總不能去對付疑似存神境的香主吧。

“若香主真敢來,我奉上一身精血,加上於家村半數村民,助你到厲鬼境,與那香主鬥一鬥。”

於瓏解釋道,一邊吐納內丹法,恢復法力。

鬼修前三境為亡魂、遊鬼、厲鬼。於珅正由亡魂過渡為遊鬼。

“以身飼鬼?”於父呆住了。

那豈不是說小兒子和村民都得獻上性命。

看走眼了,這混蛋小子根本不明事理,竟敢用此險招。

於珅才想起,五鬼搬運亦正亦邪,確實有這個法子。

“阿弟,以後我們穩妥些如何,可以稍微示弱。”於珅苦口婆心道。

“若剛才那鞭子抽到爹身上,你還願示弱嗎?”於瓏反問。

於珅沉默了。

於父亦是無言,心裡湧現暖流,小兒子確實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吾家小兒初長成。

“且放寬心,我篤定那香主不敢來招惹於家村。”於瓏道。

鮮紅紙人蘊含的法力堪比存神境全力一擊,若偷襲一個毫無防備的存神境,可將其抹殺。

當然,他不是派紙人去行刺,而是告訴那香主,我修為與你相當,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儘管事實上,他並不能與存神對抗,因為存神境可以施展很多次全力一擊的法術,而他只能施展一次。

那群馬匪並不知於瓏的真實修道境界,但憑藉他紙飛劍能攻破那香主賜予的符籙,就可知其修為不凡。

至於為何敢篤定他們不敢亂來,無非是馬匪屬於白蓮教餘孽,需隱藏行蹤,招惹一個似是存神境的存在,容易引起朝廷注意。

“爹,他們這般收錢,是在鈍刀割肉,我們早晚會被割死。”

於瓏點明馬匪的意圖。

“我何嘗不知,何止我,游龍縣各大家族又何嘗不知。”於父嘆氣,接著道:

“知道又如何,我們無一人敢站出來領頭反抗。”

安家費,無非是怕一次性收太多,引起群情激奮,才提出每月一次。

鈍刀割肉,慢慢放血,擺明是陽謀,可大家就是不願聯合起來反抗。

各大家族一家老小,都是軟肋,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有人反抗。

可到最後關頭,反抗也無濟於事。

於瓏沉默,輕嘆一聲,還是趕緊找鬼怪打殺升級吧,能唬住一時,唬不住一世,他早晚讓那香主成為他的紅條。

隨即問道:“大哥,你可派人打聽到哪有鬼怪作亂?”

於珅搖頭:“近期聽聞周邊村子的水稻裡,有鬼怪作亂,可那怪四處流竄,居無定所。”

聞言,於瓏頗為失望,確實,這並非遊戲,鬼怪不會定死在一個範圍內,等他過去殺。

他當即囑咐大哥往後幾日監視村子,以防香主施展手段作亂。

又讓於父告知村中族人,近期提高警惕,別輕易出村,即便出村也得帶上紙人。

隨後,他便回房打坐恢復法力。

這次與馬匪的衝突,有膽大的村民躲在遠處窺視了整個過程。

很快村裡對於於少爺的議論多了起來。

從腎虛少爺到法力高強的術士少爺。

有人稱讚於瓏的勇武。

有人認為對馬匪不敬會招來殺身之禍。

還有村中族老找上於父談話,希望某個小輩能安分點。

擺明說的是於瓏,於父一氣之下,反而告知族老們做好赴死準備,若香主打過來,便一同成為於珅的資糧,也算為村子貢獻了綿薄之力。

……

半日過去,薄暮時分。

收例錢的一行馬匪回到山寨。

寨中一座高大的木屋,屋內大堂中。

有一人坐在小凳上,那人身著一件褐袍,腰間束著寬皮帶,掛著長刀,整個人透著股剽悍。

周圍聚攏幾頭凶神惡煞的獵犬,那人撫摸獵犬頭顱,面帶笑意。

這幾頭獵犬堪比通血武夫,是他的得意之作。

門外值崗者進來傳報。

“大人,何莽前來稟報於家村之事。”

“讓他進來吧。”

何莽走進大堂,剛踏入門口沒走幾步,香主猛地看向他。

目光死死盯著何莽頭頂上的血紅紙人。

“止步!”香主喝道。

何莽立馬停在原地,四肢僵硬,不敢隨意動彈。

“你頭頂紙人是那於家小兒的?”

“是…是。”何莽顫聲道。

他就是這次外出的帶隊匪首。

“先出去。”香主道。

何莽當即轉身快步往門外走去,生怕香主把他斃了。

他按照香主指示,來到山寨外的樹林中。

香主站得遠遠的,從懷中掏出一張暗黃符籙,其上繪畫小人輪廓。

紙人法術,他亦會,以他的道行,可以不用剪刀,徒手將符籙撕成紙人。

再捏訣唸咒,紙人立起,飛向何莽頭頂,暗黃紙人抱起血紅紙人飛向密林中。

片刻後,密林深處傳來劇烈爆炸聲。

一股純粹的法力波動散開,掠過香主身旁。

“你可以過來了。”香主命令道。

何莽重重呼口氣,血紅紙人離開頭頂那一刻,猶如重獲新生。

他快步到香主身前,行跪拜之禮。

“說說吧。那於家小兒如何?”

何莽不敢隱瞞,將所見所聞悉數道出,最後道:

“大人,於瓏說與我等互不相犯,乞大人示下,此事當如何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