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盆中冒水泡，於瓏覺得一陣清涼，好不痛快。
抬起頭，用紙人的手臂擦乾臉上的水珠。
紙雖怕水，但這點水漬對紙人沒多大影響。
“下去吧。”
紙人自行退下。
於瓏徹底清醒過來。
二老見紙人這般靈活聽話，嘖嘖稱奇。
“這紙人成精了，瓏兒法力真玄妙。”於母驚歎。
於父則嘆道：“寧勤勿懶！”
於瓏轉過身面向餐桌，撇了撇嘴。爹，您不覺得您爹味兒很重嗎，成天說教。
“都吃飯吧。”於瓏發號施令，拿起碗筷就夾菜。
於父微愣，覺得兒子搶了自己的詞兒。
見家人都夾菜吃飯了，他也沒多說什麼，所謂食不言寢不語。
一家子大快朵頤，除了紙傘下的鬼。
大嫂忙著給小胖墩餵飯，小胖墩哼哼唧唧，身體使勁往下滑。
於母注意力在小兒子身上，給於瓏夾菜。
大景的炒菜技術，相當成熟，接近前世，於瓏吃的很滿意。
於父恪守用餐禮儀，專注吃飯，自動忽略了旁邊的鬼兒子。
於珅可憐巴巴地望著一家人吃飯，不斷吞嚥唾沫。
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火腿炒豆絲、清蒸鰣魚、小雞燉蘑菇、爐焙雞、慶華胴骨煲、蜜汁火方、蔥花肉……好想吃啊。
人生無非食色二字，缺其一，於珅覺得往後鬼生，一片淒涼。
他忍不住開口：
“阿弟，這些菜餚，我也想吃！”
話語剛落，幾人猛地停頓。
是了，忘了家裡還有個鬼無法用膳。
只有小胖墩依舊執著於桌子底下，整個下午過去，他仍懼怕新的鬼爹。
除了小胖墩，眾人紛紛看向紙傘下的鬼。
鬼如何吃人做的膳食？
感受到家人的目光，於珅惱怒道：“難道鬼就不能進食嗎？”
見大兒子苦惱，於母不忍，問道：
“瓏兒，可有法子讓你大哥嚐嚐這菜餚？”
大嫂和於父也看向於瓏，目光好奇。
大人們放鬆警惕，小胖墩則一個滑鏟，成功鑽到桌子底下。
於瓏回憶前世影視劇，加上從妖道得來的修行常識，不確定道：
“給大哥燒香上香，用這些菜餚當貢品，大哥應許能食其香火之氣。”
於母聞言，當即招來丫鬟派去取香爐和一些線香。
而大嫂察覺小胖墩不見了，俯下身子看向桌子底下，催促道：
“浩辰，快出來！”
“我不要！”小胖墩雙臂抱膝，瑟瑟發抖，語氣堅定。
兩人的動靜，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
於珅一臉無奈，我不就變成鬼了嘛，至於那麼害怕嗎。
於父扶額搖頭嘆氣，於母則擔憂小胖孫經歷妖道這事，嚇出心病來。
只有於瓏一臉笑呵呵，覺得小侄兒有了自己的童年陰影。
“你還笑！”於母嗔了一眼小兒子。
“無事，我有法子治好小侄兒。”於瓏笑道。
“哦？”
一家子目光落到於瓏身上，目光期待。
“有何法子？”大哥率先問道。
於瓏神秘一笑，蹲下桌面，陰惻惻對小胖墩道：
“侄兒，在二叔和爹爹之間選一個吧。”
“若不要你爹爹，以後我讓紙人來照顧你。”
“我不要！”小胖墩把頭埋起來。
“不要？紙人來咯！”於瓏招了招手，紙人立馬飛進來，鑽入桌底。
小胖墩感受到有紙片撫摸他脖頸，嚇得汗毛豎起，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手腳並用，哭喊地爬出桌底，他終於想起了父親的溫暖。
於珅見此福靈心至，跳出來道：
“浩辰莫怕，爹爹來救你！”
父子倆雙向奔赴，於珅懷中抱著兒子，朝紙人喝道：
“退！退！退！”
紙人識趣地飄出去。
“唔唔唔。”於瓏捂嘴憋笑，小孩真好玩。
其他人見這番做戲，皆是會心一笑。
這時，兩個丫鬟走進來，一個捧著小香爐，一個捧著線香。
眾人停止嬉鬧，等待於瓏來演示。
靠牆處有個條案，其上擺放古玩瓷器，彰顯文雅。
於瓏接過線香，命丫鬟清空條案，把香爐擺放上去。
再擺放上米飯和菜餚，條案成了小供桌。
運轉法力，催動懸空的紙傘飄到條案上方。
紙人又飄進來，呈上火摺子，再退下。
於瓏點香插到香爐上，道：“大哥請用膳。”
“這就行了？”於珅狐疑，他覺得整套下來，也沒什特殊的。
“你嘗試吸食一下這些香火之氣。”於瓏微笑道。
於珅聞言，飄到香爐上，輕輕一吸，雙眼猛地發亮。
“味道不錯，雖並不似菜餚之味，卻清爽可人。以後我就吃香火吧。”
眾人見此，重新回到餐桌上，再次端起碗筷。
然不出片刻，有一股腐爛臭味瀰漫偏廳。
“臭臭！”小胖墩喊道，捂著小鼻子，指向小供桌。
原來是於珅吸收了飯菜的香火氣，飯菜會隨之腐爛焦黑，散出臭味。
“扇。”於瓏把紙人招進來，用紙人瘋狂扇風，驅散臭味。
可是效果並不明顯。
“大哥，你吹口陰風驅散這臭味吧。”於瓏捏著鼻子道。
“怎麼吹？我不會啊。”
“一吸一呼即可，你是鬼魂，調動心念，法力自現。”
“好，看我的。”
於珅嘗試運轉法力，猛地深吸一口氣，陰氣驟起，向他匯聚而去。
怎料竟把所有臭氣都吸入魂體內了。
霎時間，偏廳內空氣煥然一新。
“……”
一家子都驚了，如此臭氣，竟然下得了口。皆是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爹爹食糞，臭臭。”
還是小胖墩率先打破平靜。
“二弟！你誆我？！”
於珅雙目圓瞪，張嘴之間，臭氣噴湧而出。
“……”於瓏捂住鼻子頗為無語，悶聲道：
“讓你用法力呼氣吹陰風，沒讓你用法力吸氣。”
“兒啊，要不你還是先別說話了吧。”於母同樣捂住鼻子，在這股臭味面前，母愛顯得蒼白無力。
“我吃飽了。”於瓏已經沒了胃口。
“脹食不好。”於父放下碗筷。
“老爺說的在理。”於母放下碗筷。
“嘔！”小胖墩一陣乾嘔，好險沒把飯食吐出來。
大嫂默默放下碗筷，幫兒子撫順氣息，用空碗接住兒子嘴巴，以防萬一。
她心想：“今晚讓夫君睡外頭吧。”
下午夫君與她說了行房的事，她原本還覺得新奇，想著今晚體驗一番，現在打消了這念頭。
於珅默默蹲在角落，覺得被家人拋棄了。
